九原城没有官差,所有的文职工作便只在那小小的府衙之内,府衙掌管并州户籍和一些与朝廷官面上的事情,九原县尉想来正是这天下家最为悠闲的差事了。
出了这九原县府,那便是并州军的九原了,治安巡查门楼岗哨乃至税收财物一应皆是吕布手下的兵将执掌。并州军给九原商户以保护,甚至偶有兼职佣兵护送商队,商人上缴税收粮草供应士兵食宿训练等日常开销,大有方外之国的势头。
因为颇为富足的税收,所以九原的兵营很大,大到只能在城外另起一营寨,营寨附近便是马场。
马场里有专职的士兵照顾马群,驯马养马,从中挑取适合的马种来做军马。一些淘汰的马匹转卖给周边商人或者其他军部便又是一份收入。
刘夏有些后悔,后悔自以为一顿饭的情份再加上严氏从中撮合便觉得和高顺是朋友了,后悔在高顺表示要回军营的时候对他说自己对骑马很感兴趣,后悔当时没看出来高顺认真应允的背后藏着何其险恶的用心。此时他苦着脸看着高顺眼中尽是哀求地再次问道:“真的……要这样吗?”
高顺不言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个又是什么情况?!”刘夏心有不甘的指着一旁牵着一匹矮种小马的胡桃,胡桃正好奇的看着马儿修长的睫毛。
高顺看着刘夏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那是女人骑的。”
他却是没有告诉刘夏,那矮种小马外因为形可爱性格温顺容易驾驭,所以备受地方乃至朝中富商文官的追捧。若是骑着一匹这样的矮马却也不是很丢人的事儿,甚至还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这些事儿刘夏都不知道,要不然他一定会想扑在高顺脚下对他说,你把我当女人吧!你把我当女人吧!我又不用上阵杀敌,我就要骑这个!
但终于刘夏只低了头操起粪叉跟着门口憨实的马夫入了马场。
看着刘夏那比多数姑娘都还要纤细圆润的臂膀,高顺摇了摇头,然后便和胡桃转身入了另一侧的训练场。
……
……
二人在空旷的马场上并排走着,刘夏张了嘴巴看着一队一队的马群被数名骑士驱赶着出了马场,万马奔腾的声势着实让刘夏感到羡慕。
马夫名叫呼延原,大家都叫他呼延,祖上据说是匈奴大族的一个旁系子弟,世代养马驯马,后来因为生意赔了钱便入了军籍做了个马倌儿,不久就成了马场的大师傅。
“据说早年间匈奴王庭帐下最强的勇士才会得到阿祖驯养的马儿做奖赏。”每每提及此事呼延憨实的脸上便会浮起一抹向往的神色,而如今九原军营里最精锐的骑兵才有资格骑上他驯养的马儿。
“高将军对手下的兵要求很高,他很爱马。”呼延带着刘夏走向了马场深处的一处草场。“汉人终究不是天生在马背上的胡人,他们对马儿了解的太少。往年将军手下的新兵都会来我这儿帮工,与马同住同食,伺候马儿多过骑乘。”
刘夏有些微愣,起初他不过认为作为一个男人骑那样的马儿不合适罢了,没曾想竟还有这层深意。
“草原上的部民都把马儿当做自己的亲人,他们人认为马是神赐的恩宠,他们了解马群一举一动所代表的的含义,他们的马儿活的总比我们的要长。”呼延已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完全的汉人了,毕竟他的祖辈已经是太遥远的过去了,留下的只有荣耀。
“若是你想在这草原上活的久些,那便要切记这八个字。”呼延看着刘夏认真说道:“人在马在,马死人亡!”
刘夏心中震颤,似是有什么东西触及了心底了柔软之处,所以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草原上人和马的的关系是共生,而不是奴役,这是千百年来草原人赖以生存的经验和对自然的敬畏。
看着刘夏的表情,呼延满意笑道:“这话本该是将军对入伍新丁说的,我不过是盗用罢了。”
言语间二人便入了草场,新鲜的牧草一捆捆的整齐堆叠在一起,马倌儿们忙碌着将牧草切成渣晒晾,按照一定的比率混了豆谷进去,再经过特别的处理便成了上好的饲料,刘夏很久之后才知道这马粮竟是外面饥民想吃也吃不到的东西……
“军马不同于野马,野马的爆发力强劲却耐久不足,军马便要在耐久和爆发力间寻找到一个平衡点。营里最好的军马却都是从野外赶入马场的野马群中驯养而来的,每年因为寻找野马群也是要和匈奴人干上几仗的。”因为是高将军亲自带来的的人,呼延便耐心的解释着,概因想讲的细致些便想到哪儿讲到哪儿,所以内容竟是有些零碎。“因此在食料上便是很有讲究了,一般野马是不会吃得太饱的,因为要提防着随时可能追来的狼群或者其他凶物,所以驯服之后便要在这儿先进行一定的调理和训练。吃的好些,吃的饱些,才能长得更壮实些不是……”
刘夏耐心的听着,一字不漏的听着,因为他想要在这大汉的天下好好活着。
“现在……你把这些饲料装车,运去那边的马厩里,然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接下来的工作。”
看着眼前小山似的饲料堆,刘夏一时有些痴愣,再看看身边用来运输的板车,刘夏差点儿没扔了手中的粪叉。
特么的,刘夏咬了咬牙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
……
在呼延的有意指点下,马场诸人对刘夏照顾有佳,不几日刘夏便成了整个马场所有马倌儿的徒弟。
配草料的大叔告诉刘夏这不同年龄段马儿对食物的需求不同,还偷偷的告诉了刘夏他自认为宝贵无比的独家配方。
赶马的小哥告诉刘夏草原上最烈的野马王会在初冬的时候带着他的马群迁去青海湖,那马王他只摇摇见过却是没有人能驯服的,也因为在草原上驯服马王被视为对上天的不敬。
喂马的老头子熟识马场的每一匹马儿,偶尔还客串兽医,看马的眼神就像自己的孩子,他常常对刘夏说:“阉割甚的,只有南边的那帮孙子才会干,真特么的禽兽不如……”
刘夏对这样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每天累得有些生不如死,但他正感到自己离那马群一点点接近着。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胡桃骑着她的小矮马耀武扬威的奔入了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