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大名果然很好用,看门的衙役听闻刘夏来意,也不通报,径自领了刘夏进了县府。县尉大人老的一头白发,远远听到衙役的吆喝声,被惊得打了个哆嗦,正临着的一幅字帖便彻底毁了。推门而入的衙役被老头那吃人的眼光给骇了一跳,心道这性格温厚的老县尉今个是吃错了什么药,忽的想起身后还有个主儿要伺候,忙开口说明了刘夏的来意。
老县尉亲自唤来管理户籍的主簿,登记签字不过半刻,接着二人便被衙役一路送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刘夏被这政府机关高得离谱的办事效率整的有些茫然,胡桃抬头看了看刘夏小跳着蹦着台阶,然后用掌心拍了拉门的铜环。
开门的是个半熟妇人,看到门口二人眼中露出些许疑惑,身后一个七八岁女童抓着妇人的裙摆探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二人。
“在下刘夏,刘子幸,承蒙将军搭救……”
……
入府之后才发现将军府的内里并没有门面上开起来那般气派。没有什么出彩的饰物,院中的花园由于多年无人搭理长满了野草,本该是池塘的地方被填平了改成了一处练武场,场边竖着一排兵器架,架上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周边几颗小树齐齐而断,均没了树冠。
妇人带着二人直入中厅,众人落座。
沉默半晌之后,刘夏开口说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所以……先给我来碗茶行么。”
妇人点头应允,接着起身离去,小女孩紧跟其后,这偌大的将军府竟是没有一个下人。
……
……
“这孩子一定饿坏了吧……”
妇人捋着鬓角的软发,看着吃相凶残的胡桃露出温和的笑容,刘夏啃着鸡腿露出一个略尴尬的表情。
妇人便是吕布的正妻严氏,有着汉人传统妇女的温润和谦谨,让人一看便觉得很是安心。
身旁的女孩自然就是吕布的女儿吕玲绮了,女孩倒是不怕生,在桌边露了半个脑袋直勾勾的盯着胡桃。胡桃叼着个鸡爪抬头扫视着满桌的食物,然后注意到小女孩那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便愣了愣,然后似是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她把吃了一半的鸡爪递到女孩眼前,然后很是大度的说道:“呐,还有一多半……”
小女孩眉眼纠作一团,表情很是嫌弃的摇了摇头。胡桃不以为意的咬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长大了嘴将整个鸡爪塞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吐出了几个光洁溜溜的碎骨。
“先前将军说他只救过三个人,冒昧的问一句……另外两个是谁?”
严氏露出一个略无奈但又透着甜蜜的微笑道:“他哪儿会救人,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
“恩……先说阿顺吧。”严氏沉吟了半晌,看得出来她是很乐于跟别人聊天的,似是想好了故事的开头,她便接着说道:“阿顺的脑筋很死的,做人又不通变化。早些年阿顺还是雁门关一个小校的时候和顶头的将领闹了矛盾,据说是撞见了那些家伙贪污粮饷来的,所以营里便容不得他了,甚至最后竟是想要阿顺的命。阿顺是谁啊,带着手下的几个人硬生生是冲出了兵营,谁想那群家伙真是坏透了,他们竟然去寻了阿顺的娘。”
说到这儿严氏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阿顺很孝顺的,本来夫君是想让义父给阿顺起个‘守孝’的字儿,阿顺却是不愿意的,所以我们就阿顺阿顺的叫了。啊……对了,那群家伙抓了阿顺娘,阿顺就让兄弟们绑了自己去换自己的娘,然后……那些家伙以为阿顺的兄弟们叛变来的,然后……然后他们就被杀了。阿顺觉得不能连累兄弟就去寻了张将军认罪,正好夫君正要带人来九原,听了缘由之后便向张将军要了人来。”
“本来阿顺和他娘就住在后院的……”说到这儿严氏的表情有些伤情的道:“自前年阿顺娘去了之后,他就把自己闷在了军营了,整天整天的练兵……这好些天也没回来看看了。”
“另一个呢?”刘夏适时的转移了话题,一边轻轻拍掉胡桃在自己擦着油的手。
“小曹呐,那孩子很可怜的……就是那个眼睛上有疤的孩子。他全家都被匈奴人给杀了,夫君捡到那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死了,大夫看了都说没甚希望的,夫君不知道在那孩子耳边说了什么,谁曾想一夜高烧之后竟然活了下来。那孩子就像只小狼一样,本来我是想教他读书做个儒生的,谁想他也是一心想要练武,所以就由他了……”
刘夏看了眼胡桃,她的家人也……在那样没心没肺的表情下又掩藏了怎样的悲伤。刘夏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因为他不愿去承受和体悟那样伤痛。
“然后呢?”胡桃舔干净了指尖的油渍,头也不抬的问了个很无脑的问题,刘夏心中暗自猜测着或许她根本没有在听吧。
“然后……然后他就住在后院了。”
“啊?”胡桃眼睛闪了闪,一脸纯真的看着严氏说道:“也就是说我们以后要住在您这儿了吗?大叔真是个好人……”
刘夏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貌似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被胡桃这么一问,自己怎么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那是自然。”
严氏笑眯眯的收拾着碗筷,小丫头吕玲绮也很是乖巧的拿了搌布有模有样的擦着桌子。
“真乖。”胡桃眯着眼睛龇了龇牙,伸手要去摸那小萝莉的脑袋,却是被小丫头一个矮身闪了过去。
“啧啧。”
胡桃失望的摆了摆手,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转了视线便对练武场上的木桩产生了兴趣。
……
……
泡在浴桶里,刘夏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终于在这汉末有了个暂时的家了嘛。只是吕布这汉末排的上号的倒霉蛋若是死了……
想到这儿刘夏忽然觉得有些牙疼,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沉入水里。
“刘夏,要热水吗?”
胡桃不喧而入,拎着水桶歪着脑袋想着,那家伙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