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谁都不准来烦我,听见没!”
刚回客栈,赵笋直奔房中,在房门前霸道的对我和赵竹喊了一声。不等我们回答,她又“嘭”的一声摔上房门,甚至还从里面闩上了门。
我有些疑惑,转头看向赵竹。
“白姑娘莫怪,笋儿她怕是这一下午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研究怎么制作烟火吧。”
赵竹看着房门,目光及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宠爱。看着这样的赵竹,我的心忽然又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不再顺畅。我这是怎么了,生病了么,但是只有看见他的时候,我才会如此反常。我有些呆滞的看着赵竹,他突然回过头来,眼中的宠溺,唇角的笑意都还未消失,好似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我慌忙低下头,却听见他如泉水般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还请白姑娘原谅舍妹的鲁莽。今日风和日丽,若白姑娘不嫌弃小生的话,可否与小生一同赏景采花?”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声音答道:“赵公子言重了。”
我与赵竹肩并肩走在路上,胸中小鹿乱撞。自初遇以来,这是与赵竹离的最近的时刻了吧。在元平镇时,我精神恍惚,那些悲痛的记忆我已不愿再想起。当我意识到,赵氏兄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时,我忽然相信,那样坚定不移的相信着,他们定是不平凡的人。
刚刚在成衣铺时,我随意挑选着,那些平凡的货色与我平时的锦衣玉服又怎可相提并论。可是忽然之间,我便被那件浅绿的袄裙吸引住了,一样的材质粗糙,一样的做工鄙陋,只是因为它绣着翠竹,翠竹——赵竹,我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步出成衣铺,先入眼帘的是一片张扬的红,如火,似血,甚至到了嚣张的地步。少女莹润的面庞透着光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停的转溜着,显露出一股子机敏与聪慧,漆黑丝滑如绸缎的长发挽起了一半,隐约可见白腻如脂的纤颈,发髻中斜插着一支竹子雕制而成的发簪,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然而这样的女子又哪里需要什么多余的装饰啊,她的一颦一笑皆动人心神,她的回眸凝视便能勾魂摄魄。此时,少女饱满如红梅的唇瓣不羁的一开一合着,与那个和她一样举世无双的少年轻言笑语。
生平第一次,我的心跳得如此激烈。身穿象牙白长袍的少年身姿修长挺拔,如破天苍竹般坚毅伟岸,光洁白皙的脸庞温润如玉,漆黑深邃的双眸像浓得化不开的墨。然而,那双明眸中只有少女,再无他人。
想到这我的心竟隐隐有些抽痛,少年与少女的世界,她是个外人,即使如今三人一同前行也无法插足。
“白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一只寒玉似的手出现在眼前,指节修长分明。顺着手向上看去,便是赵竹关切的眼神。我一时有些看痴了,这是只属于我的关心与爱护。
赵竹收回了手,神色间有些尴尬:“小生鲁莽,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若是冒犯了白姑娘,还望白姑娘责罚。”
“是小女子扫了赵公子赏景的雅兴。不知公子带小女子来到了何处?”我暗自平复着悸动的心情。
“昨日小生入陇瑾城时发现,此城地处平原,触目所及之处皆是农田及荒野,仅城南五十里处有一座高不足百丈的小山。”赵竹停顿了片刻,回眸看着我,脸上淡淡的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淡得似乎风一吹便散了:“虽说山势不高,但在这平原之中,料想景色也是怡人的。此次小生便是想请白姑娘一同登高望远。”
“赵公子有心了。”
山势不高也不险峻,但由于人际罕至,难觅人径,不得不在树木杂草中穿行而过。赵竹在前面引路,在我险些摔倒时,也总能及时扶我一把,同时未曾有分毫逾越礼数之举,显得彬彬有礼。这一路行来,我的内心像浸渍于蜜糖之中,甜滋滋的。
不消一个时辰,我们便已登顶。此间景色确实瑰丽,整个陇瑾城尽收眼底,能看见城中走街串巷的百姓,商铺前吆喝着招揽生意的伙计,买菜洗衣的妇女等,尘世繁华扑面而来。一条河流,不知起源于何处,一路蜿蜿蜒蜒的游走而来,自城北经过,又曲曲折折的消失于远方。河水波光粼粼,似蛰伏的一条巨龙,令人震撼。再远处便是一方方农田,青翠娇艳,充满勃勃生机。
我不禁感叹起来:“美哉!妙哉!”
赵竹静静看着,脸上表情并无太大的变化。他环顾了一圈,看得十分认真,让人有一种他要将所看的每一草每一木都刻画在心中的错觉。
由于看得过分投入,赵竹甚至喃喃自语出声来:“此山虽矮,竟还向西延绵了那么远的距离。”他又侧过身,面向元平镇的方向:“那便是长青山么,翻山时只觉有千丈高,现在看来,也绝非如此,没想到长青山一脉自北向南,重峦叠嶂,望不到尽头。”
好一会儿,他似乎刚意识到我还站在他的身边,讪笑着对我施了一礼:“是小生唐突了,舍妹喜爱奇门遁甲、金石炼丹、医理毒经,而小生只偏爱兵法史籍,每到一处便想将此处的地形特征熟记于心,让白姑娘见笑了。”
“赵公子多虑了。”
“那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