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门外有一些声响。
当第一缕微光照射入黑暗的车厢内,我手中的长青剑立即如一道闪电划过,正中来人胸口,此人还未来得及哼一声便已倒地不起,双目圆睁,似乎吃惊于所发生的异变。
同时,阿竹一个飞身跃上车顶,自上而下将坐于车前的张生踹下马车,一把拉住车绳,这就要夺车而逃。
此前张生听见车后有些声响,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阿竹踹下马车。但显然,此人绝非善类,一个鲤鱼打挺,不消多大工夫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拔出了腰间的短刀,一口气向着阿竹挥砍过去。
在这紧要关头,我及时从车后赶了过来,堪堪挡下了那一招,虎口被震得生疼,长青剑几欲脱手。当下心知,自己内力浅薄,绝非此人对手。便以游龙剑式的灵动多变,避过了张生几个杀招,还刺中了张生左臂,看似占了上风,实则若一直不正面迎敌接招,待张生明白了我的剑路,再过不了几个回合,我就会败下阵来。
在我与张生过招的时间里,马车已远远驶离,不见踪迹,远处传来阿竹的呼唤声:“笋儿,快上车。”
闻此一言,我立即放弃过招,纵身一跃,落脚之时,已孑然独立于车顶之上。
阿竹明白我内心的慌乱,没有再多一言,马车继续向前疾驰着。
我望着刚刚比斗的方向,沉默不语。
今天,我杀了人,那小伙看起来也不过是20多岁的样子,他死时睁圆双目,我甚至在那双眼睛中看见自己惨白的容貌,那双眼睛仿佛在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我也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为什么要杀我。
东方显出鱼肚白时,阿竹将马车停于路边,我便那样在车顶站了一夜。
张生没有追来,阿竹在车下仰头望着我,张开了双臂,我笋见了,麻木的双腿软了一软,从车顶跌落,正入阿竹怀中。
阿竹的怀抱如此温暖,宽慰了我一宿的不安与慌乱,我有些贪恋那份温暖,将脸深深的埋进阿竹的胸膛。
不知过了多久,阿竹放开我:“我们去看看那位姑娘吧。”
当他们打开车门,柔和的晨光洒入黑暗的车厢。
那姑娘好似被这道光芒刺得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
“我们成功了?”
三人采了些路边的野果果腹,随后阿竹继续驾着马车赶路,那姑娘也慢慢向我们兄妹二人说起了她的遭遇。
姑娘姓白,闺名雨洛,家父名唤白骏卿,正是权势中天的当朝丞相。
白雨洛是白丞相最小的女儿,在白家深受喜爱。从小她便丽质天成,同时又精通琴艺,在京城有一首打油诗:“洛水烟雨笼月白,群芳粉黛羞其才,试问谁得回眸顾,权势荣华富贵来。”说得便是白雨洛才貌兼备,又集富贵恩宠于一身。
今年三月,正是白雨洛行及笄之礼之时。
那日,她眼见着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丞相大人喜笑颜看,便趁着此机会哀求父亲,以明年在老佛爷八十大寿上献曲一首作为条件,换取一次出门游历的机会。
结果未出乎她的预料,白丞相虽说还是有几分顾虑,但磨不过最喜爱的小女儿的苦苦哀求,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由此,她与她的贴身丫鬟——翠莺,一路女扮男装,游山玩水。
几日前,她们来到元平镇,这之后的事与兄妹二人的经历十分类似。
她们在酒楼用简餐时,遇上了见识广博的张生,并与之攀谈起来。聊到兴起之处,张生要求共进一杯酒,被翠莺婉拒了。翠莺要求以茶代酒,并因此中了张生的圈套。
那日,主仆二人被困于酒窖之中,张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二人,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
白雨洛先从昏睡中醒转过来,她躺在地上,渐渐看清眼前之人,心中的惊慌瞬时膨胀到她无法承受的地步。
“你是什么人,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白丞相家的人,现在放了我们,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若是伤了我们一分一毫,白丞相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此时翠莺也悠悠转醒,她听见了白雨洛的惊叫,心中暗叫不好,厉声呵斥着:“笨蛋!闭嘴!”
然而已经晚了,对面的人听见白雨洛的话,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一种疯狂来。
一时之间,酒窖内一片静寂,静的只能听见白雨洛和翠莺的呼吸声。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突然,张生爆发出疯狂的大笑:“哈哈!好丫头,我还没审问你们呢,你就全招。”
张生笑得似乎有些力竭,他靠着墙,在主仆二人对面席地而坐。平复了一下气息,接着又自言自语起来,好似变回了白日里认识的张生:“我和你们讲个故事怎么样?”
在一个穷乡僻壤之地,有一个傻书生,他整日里诵读着枯燥的四书五经,期盼有一日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虽说不及弱冠便成了秀才,然而连着3次乡试皆名落孙山。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没有生计,甚至不会生火做饭。时日一久,老父老母都难免恶语相向。第三次落榜之时,父母将他逐出了家。如此落魄潦倒之际,连亲生父母都嫌弃他之时,只有青梅竹马的媚娘接纳了他。
媚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她坚信着书生有朝一日会金榜题名,然后回乡娶她,从年方二八等到了花信年华,非卿不嫁。随着年岁上涨,家中也不断逼婚,她便以死相要。那日书生被赶出了家门,媚娘也收拾了个小包袱,逃出了家,和书生私奔了。
往后的岁月中,日子过得很是清苦,他们在县城的郊外租了间破旧的草庐,常常三餐不见荤腥。尽管如此,他和媚娘还是十分恩爱,并让那些清贫的生活成为了对书生来说一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光。只是苦了媚娘,白日里下地耕种,晚上织布,还伺候着书生一日三餐。书生明白媚娘的辛苦操劳,无奈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比起从前更为发奋努力的读书。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第四次乡试前,照例来自各乡县的秀才有一次聚会,吟诗作对,切磋才艺,主考的县令也会到场,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书生自然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