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是哪个管不住嘴的家伙,告诉你这些事的?”
林恕的目光狠狠扫视了一圈,院内众多宫女太监皆下跪俯首,瑟缩发抖不敢出声。
“请殿下息怒,我对于自己过去的种种遭遇一无所知,那种无知感让我十分苦恼,所以是我逼问他们的,他们原先也不愿说的,请殿下不要责罚他们。”
林恕没有再说话,他慢慢的向崇敬殿内走去,我也紧跟其后。
他在正座上坐稳,又示意我也落座,春来立刻为我们斟上茶水。林恕每日早朝过后都会到这重华宫小坐片刻。
我们两个静默的坐着,我心想,他大概会和前几次一样,这么坐一会儿,一言不发的就走了。
一杯茶水下肚,春来正要上前添茶时,林恕突然起身,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什么,竟然直接将一壶滚烫的开水倒在了林恕手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殿下饶命。”
春来立刻跪倒在地,“咚咚咚”光洁的脑门一个劲的往地上撞,不一会儿,头上就磕出了鲜血。
“磕头有什么用,快去叫李太医过来,殿下随我来。”
我也没多做思考,直接拉起林恕的另一只手,奔到后院井亭旁,让人打了一桶井水,将林恕烫伤的手压入冰水之中。
看着小麦色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一块淡红色的痕迹,我微微皱了皱眉。一抬头,不经意间撞进一对浅碧色的双眸中。这才发现,我们二人十指交叠,并肩立于水桶旁,靠得极近,我几乎能感到他的鼻息。
我正要收回手时,林恕却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不是你先来牵我的吗,怎么那时侯,就没想到这男女授受不亲呢?”
林恕勾起嘴角,竟然有些奸计得逞的模样,实在与他刚正不阿的形象不太相配。
我两颊有些热,幸好今天施了些水粉,倒是将红晕遮盖的挺好。
“殿下万金之躯,若在我这儿受了伤,那民女即使是死了,也无法赎罪。”
林恕收起笑容,放开了我的手,冷哼一声:“哼,刚才那一番动作,都是为了你自己?”
“还望殿下不要责罚春来,她还小,民女愿担下所有责任。”
我退开几步,恭敬行礼,林恕一甩袖,转身大跨步的就要走出重华宫。
“李太医马上就要到了,恳请殿下稍作停留,待太医细细看过后,也好让民女安心。”
“不必了,让他到毓庆宫来找我。”
“春来,殿下他几日没来了?”
我依旧每日退朝时分,坐在那驾秋千上发着呆。昨天下午下了一场雨,今日就比昨日更冷了些,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
我默默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自从中毒之后,我就好像特别怕冷,虽然如今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也会趁没人注意时偷偷练习内功心法,然而这怕冷的体质只怕是一直无法改变了。
“姑娘,已经五天了,都是春来的错。”
春来站在秋千旁耷拉着脑袋,一张小脸苦哈哈的,比吃了黄连还要难看。
“说什么傻话呢,他来不来都是他的事,与你何干。”
“可是……”
“太子妃驾到。”
春来的话还未说完,门口就传来传报声,我连忙随着众人一起上前迎接,屈膝行礼。
“恭迎娘娘。”
“哎呦,妹妹快请起来吧。早就听闻哈努尔他啊,救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
未见其人,太子妃高亢的笑语声就已经从重华门外传了进来。
我起身,只见太子妃在人群簇拥下疾步走至我的面前,还亲昵的拉起了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太子妃肤白如脂,有着和林恕一样浅碧色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扑闪着,直挺的鼻梁,更凸显了五官的立体。她是典型的胡人相貌,却身穿了一身桃红色绣金的汉服,深棕色的长发挽起,插满了做工精良的首饰,倒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那不过是宫人们的谬传罢了。”
我目光停留在太子妃的绣鞋上,不敢直视她,只是谦逊的回话。
她拉着我的手,进入了崇敬殿,几名拿着食盒的随侍宫女立刻上前,在桌上摆上了几盘精致的糕点。
“妹妹,这些都是御膳房刚出炉的点心,我尝着味道不错,就给妹妹带了些来,也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欢。”
太子妃边说着,边在太师椅上落座,春来连忙端上茶水。
“多谢娘娘美意。”我依旧恭敬的行礼谢恩。
“别老是娘娘、娘娘的,我听着怪难受的。我看啊,哈努尔十分中意妹妹,妹妹入宫也是迟早的事了,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何必那么生疏。”
我心下细细思量,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太子妃看起来热情豪爽,着实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殿下的心思,民女不敢妄加揣度。”
太子妃明显呆愣了片刻,随即爽朗一笑:“怪我怪我,我们姐妹两个谈话,提起别人来作甚。”
她端起茶杯,直接把杯中茶水饮干,倒似在饮酒。
“几天前,我在御花园玩耍时,看见那里的菊花开得正好,那时候我就想来请妹妹一起去赏菊花来着。不过听说妹妹的身体还未康复,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看妹妹的样子,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要不,过几日,妹妹就陪姐姐一起去看看?”
“一切谨听娘娘安排。”
“那就说好了。”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我心中一直琢磨,太子妃此行目的为何?若是单纯邀请我一起去赏菊,她直接派人来通报一声便可,何必亲自过来跑这一趟。
“听人说,男人都喜欢中原女子这般温柔贤良的可人儿,只可惜我从小就在草原长大,只会骑马射箭,那些个琴棋书画什么的,我都不懂,也不知道妹妹能不能指点姐姐一些?”
太子妃忽然打破了沉默,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民女只怕要让娘娘失望了,民女已经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何人都不甚清楚,又哪会知道那些个高雅玩意儿。”更何况,我原先就不会那些。
“瞧我这脑子,竟把这事给忘了。”太子妃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作恍然大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