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完弓与箭,见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又捣腾起一些小玩意儿。我们身上没有任何盘缠,下了山,路上若是遇到村庄集镇什么的,也好由此换口热饭。
天蒙蒙亮时,我如阿竹睡前那样靠在他肩头,解了他的睡穴,合上眼,好似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一夜。
没一会儿,阿竹醒转过来,我也睁开了眼,将手上的长青剑递给他:“哥,长青剑你拿着,我有弓箭了。”
赵竹接过剑,低沉着嗓音:“下不为例。”
“我不,我不要做阿竹的包袱。”
阿竹逼视了我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妥协了。
到达山脚下第一个城镇,已是七日之后的事了。
我们二人用一包袱的小玩意儿换了些碎银子,走进了一家酒楼,店小二热情的将我们迎了进去。
我们本意是寻个较热闹的地方,打探一下消息,好制定出下一步方向,令人失望的是酒楼中并未有什么食客。
我和阿竹随意寻了个位置,吩咐了些酒菜,坐下了。
才坐稳,阿竹脸上似有些愧意:“笋儿,在山上多亏你时不时狩猎一些飞鸟,我们才顺利到了这镇上,真叫我这个做哥哥的汗颜啊。”
我拿了双筷子,抵在唇角,装作苦苦思索的模样,皱着眉附和着说:“是啊,哥若是离了我,只怕走不出这山头吧。”
随即又对着阿竹明媚的笑开了:“这么说来,我可是哥的救命恩人啊,这可是一份大恩,你说,你该怎么谢我呀。”
阿竹羞愧难当,我看着他那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忍不住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正想着笑够了,不和他闹时,阿竹从袖袋中取出一件物什,摊开我的手掌,将其放在我的手中。
我定睛看了看,那是一个竹根雕制而成的发簪,簪头顺着竹根的纹理雕成了竹笋的模样,十分细腻,栩栩如生。
阿竹的眸中满是深情:“三日后便是笋儿的诞辰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笋儿可喜欢?”
以往的生日也是极为简单平淡的,总是一家人围坐一桌吃一碗面,由阿娘给寿星多盛一个鸡蛋,生日也就这么过了,而今年……
我摇了摇头,甩开那些思绪,已经决定了要坚强,不再悲伤,怎么又浮起了这些想法?我撅起嘴:“不喜欢,”见阿竹的脸色有些失望,又有些撒娇的说:“要哥给笋儿亲手簪上了,我才喜欢。”
阿竹脸上浮起了些许红晕:“笋儿,别闹。”
“阿竹,你我亲生兄妹,难不成还计较什么男女大防么?”
阿竹终于笑了,他站起身,走至我的身后,将发簪簪于我发髻之上。
我回过头,甜甜的问:“好看么?”
“笋儿当然是最美的。”
16岁的少年还未完全张开,稚气未脱的面庞白里透着红,眉宇间隐隐已能见其绝世风华。此时,少年黑宝石般的眼睛中流淌而出的满是柔情,唇角宠溺的上扬着。
我心中暗暗的赞叹:阿竹这幅令女子都妒恨的漂亮皮囊,只怕用不了几年便能引得一身桃花债。很不幸,一语成谶。
“这位小兄弟,这位姑娘,在下看二位不是本地人,这是要往什么地方去呢?”说话者一身书生的扮相,看起来年过三旬,手上拿了把折扇,身上的蓝袍洗的有些发白却很干净,更显得他皮肤黝黑,和这一身书卷气息很是不搭。
我和阿竹看了看来人,又对视一眼,不准备理睬此人,阿竹回到位置上坐好。
酒楼中并没有其他食客,那么多的空位那人不坐,偏偏是自顾自的坐于我们二人中间。
见我们不搭理他,他也不恼,打开折扇轻轻摇着:“在下姓张,是这元平镇的乡生,这方圆几百里的事没我不知道的。看二位的装束,我想二位是从山的那边过来的吧,听说,长青山那边的清水镇,前几日被一群马贼烧了,二位可知此事?”
一语中的,我和阿竹本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才来这酒楼,此人见多识广,说不定真能从他身上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眼珠子咕噜一转,昧着良心,甜腻腻的对着张生说道:“这位大哥好生厉害呀,不知这清水镇遇马贼的消息,大哥是从哪里听到的?”
张生笑而不语,却是挥手叫来了店小二,要了一壶酒,此后才接着道:“想要我回答问题,可是要有些代价的呀。”
闻言,我敛了笑容,阿竹却是轻笑两声:“呵呵,小生看张兄也不是什么俗人,这代价只怕也不是金银这般蠢物,不知张兄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些什么?”语气中俨然有一种压迫感。
此时,酒已经送上桌了,张生摇晃着酒壶,爽朗的笑了笑:“哈哈,小兄弟眼光不错,我要的代价就是你们请我喝一壶酒。”
张生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呷了一口,才道:“两日前,有一队胡人商队来到元平镇,说是途径清水镇时发现那里已是一片废墟,满目狼藉。”
“那么,那些胡人有没有提及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呢?”听闻张生所言,我一时有些兴奋,语气中也带了几丝急迫。
阿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瞬时明白自己失言,禁了声,低下了头。
张生又满上一杯,一干而尽:“好酒,好酒。美酒独酌终是有些不过瘾,二位何不与在下共尽一杯,也不辜负了这相识一场啊”
阿竹叫来了店小二,要了壶茶水:“舍妹与小生年纪尚幼,并不会饮酒,何不让我们以茶代酒,共敬张兄的美意?”
“也好,也好啊。”
见此情景,我直感觉有什么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皱了皱眉,起身为我和阿竹斟了两杯茶水,共敬了张生一杯。
张生喝完酒,才道:“那些胡人商队说是在中原东奔西跑的也快一年了,这些日子,京城不太平,想赶快赶到京城进最后一批货,好回乡卖了去。”
“张兄可知,元平镇上这几日,除了胡人商队,还有何人路过宝地?”阿竹对张生略施一礼,张生闻言脸上笑意更深,没有还礼,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却并没有喝的意思。
我见状,虽感心中不安更甚,却只能再次起身斟茶,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