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一直平缓向下延伸,狭窄曲折,有些地方甚至只允许一人侧身通过。裂隙内幽深黑暗,没有其他岔路,也不知道会通向何处。
我们一前一后的在裂隙内穿梭,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十几里路,越往深处走,气温就越高,硫磺味也越发浓重,不过也没有到令人呼吸困难的地步。
裂隙的尽头应该是这条岩缝最为宽敞的地方了吧,在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下看不清楚全貌,只觉得脚下的石块,四周的山岩都是暖的。
宁慕尘没有停住脚步,他手中拿着夜明珠,沿着山壁慢慢的走了一圈。
这块空地估摸着有一亩地的大小,靠着一侧的山壁处还有一口泉眼,热气腾腾,我伸手试了一下温度,着实烫手。
山壁的另一侧还有一处缝隙,和我们进来时的裂隙很类似,正有风从中吹来。
宁慕尘抬步走了进去,我虽然不太想离开这块空地,但更惧怕自己再一次孤身一人,就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
此处缝隙比起先前我们进来的那条裂隙宽敞了不少,但是陡峭向上,没有台阶,不少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攀爬而行。
我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微微喘着气,有些怨恨的看着眼前人矫健的背影。
这个木头,也不知道来帮我一下!
还好,不出百十来步,我们便走到了缝隙的尽头,出口位于山峰的另一侧,此刻山外正是风雪漫天,凄厉的大风就像一只巨手,攫住了所到之处的一切事物,将它们抛入了万丈深渊。
我们沿原路退回了那片空地,宁慕尘转过身,将夜明珠塞进了我的手里,示意我在此处休息。
我还未坐稳,就见他准备顺着裂隙离开,连忙起身,一把拽住他,脸上挂满了忧惧的神色。
“宁哥哥,你要去哪儿?”
他没有回头:“拾柴,生火。”
我摇了摇头,死死的拉住他的手不放开:“现在外面风雪那么大,太危险了。”
“没事的。”
“可是,我怕啊!”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神犹如受惊的兔子,甚至双手还有一些颤抖。
宁慕尘终于回头看了看我,脸上呈现出疑惑的表情,这是此次相见之后,他第一次流露出情感来。
只是一瞬,他恢复了往常冷淡的模样,默默的走回了空地,靠着一边的山岩,抱着剑,阖眼休息了。
我在先前的地方坐下,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山壁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流光溢彩,也显得几分梦幻与艳丽。只可惜,此刻的我无心观赏。
呆愣片刻,我悄悄为自己诊了一下脉。
今天我的行为举止怪异,不仅突然十分畏惧寒冷,而且处处都像个胆小无能的小姑娘,实在是与平日里的自己相去甚远。
脉象中只感到气血紊乱,还有些浮紧,用内伤和受寒解释倒也说得通,并不显得奇怪。
内伤需要慢慢调养,这受寒却可以用内力散了去。
于是我盘腿坐正,试图运转体内真气散寒。这才发现,此时我竟然一丝内力也使不出来。
我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又尝试了一次,可结果与先前的并无差异。
原来如此,所有的怪异表现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我呆坐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可为什么呢,在白府内受的那一掌没有强劲到能废去我武功的地步啊。
我又往宁慕尘的方向看过去,幽暗的光线下,只有一个模糊影子,看不真切。
翌日近午时,风雪终于停歇下来,我们沿着缝隙走出了这条岩缝。
山外已经放晴了,漫无边际的白色反射着日光,令人睁不开眼睛,一些黑色山石点缀其间,像极了一副水墨画。
俯瞰下去,没想到仓秀山连绵的山脉之中,竟然藏有一块盆地,绿草茵茵。一片湖水镶嵌其中,湖面如镜,没有一丝波澜,把四周仓秀山的奇峰丽影都倒影在内,让人不禁心潮澎湃。
“宁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我遥指着坐落于草地上的一些圆形穹庐,我还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房子,和小家碧玉的江南园林,或是精致紧凑的四合院完全不同。
我们的马在岩缝的另一端,若是让我徒步下山,只怕还未走到,我就已经冻死了。
“这个,宁哥哥,我伤还没好,你带我吧。”
宁慕尘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疑,他横抱起我,纵身飞奔于雪地之上,雪上没有留下他的足迹。
雪山之巅的天空是纯净的蓝色,似乎能洗涤人心,我勾着宁慕尘的脖子,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穹,有一种化身苍鹰,盘旋飞翔于天幕之上的错觉。
不到两个时辰,我们便离开了雪地,进入一片茂盛的森林。
宁慕尘在一块高突的裸岩上打坐调息,他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珠,我掏出手帕想给他擦擦汗,手伸到半空时又停住了。
他在练功,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
这片树林寥无人迹,密林深处生长着许多珍贵的药材,像五味子、红景天、虫草等。我喜不自禁,采了一些装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甚至还挖到了一颗野山参。
忽然,四周传来了一些声响,我机警的躲避起来。
不要说是追兵,此时就算是遇上一只熊啊、虎啊之类的野兽,我也就命悬一线了。
我格外谨慎的探出头去,原来是一只小鹿在山间嬉闹。
我松了一口气,眼珠子又咕噜一转,握住掌中弩连发两箭,直瞄准鹿的颈部血脉和心脏而去。
两箭具中目标,小鹿受伤跑了开去,我追寻着它的血迹,跑了没多远,就看见小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虽然失了内力,但至少箭术还在,倒也没有完全成了一个废人。
身后一阵草叶树枝的脆响,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手已经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的身体扭转过来。
我一惊,待我看清眼前人时,又是一愣。
来人正是宁慕尘,他脸上挂着的竟然是我从未见过的担忧神色。他只是那样的看着我,不说话。
我呆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满面堆笑,指着脚下的鹿。
“宁哥哥你看,我们有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