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久违的好天气,心情也甚是舒畅。
我对着一口接着一口,忙不迭吃着糕点的小空道:“别吃啦,都要被你吃完了,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我们姐弟两个比试比试?我看看叶师父的那套心法威力到底如何。”
这次再遇叶师父,总算把小时候没学完的半套心法给学会了,这几日来,我可没少勤学苦练。
“太热了,不要。”小空嘟哝着,随即眼珠子又是一转:“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行,你等下再给我做一盘,你上次做的那个水晶山药糕,我就和你比划两下。”
“你是猪转世么,就知道吃。”
我的话刚说完,背后传来了瑶瑶的呻吟声。只见咬了一口的莲子芙蓉酥落在了地上,瑶瑶双手捂着肚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我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一步,抓起瑶瑶手腕,立即回头对着丫鬟吩咐道:“快,你去找稳婆来,瑶瑶姐要生了,再找个人去通知余老板。快去!”
我不停地在房门外来回踱着步,听到稳婆不停的向瑶瑶喊着:“用力!用力!”而瑶瑶只是用声嘶力竭的嚎叫回应着。我担忧的绞着手中的帕子,都把手帕绞碎了。
小空本意是想劝慰一下我,可这话出了口就变了味。
“凤仪姐姐,你晃得我眼睛都要花了。既不是你生孩子,又不是你的孩子,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没多做理会,阿竹拍了拍小空的肩膀。
“笋儿和瑶瑶的关系情同姐妹,这般焦虑也是人之常情。”随即他又走过来,拦住我:“笋儿你也不用太过焦虑,这两个多月来,你每天都悉心照料瑶瑶的饮食起居,一遍遍的确认他们母子健康平安,相信瑶瑶吉人天相,这孩子一定能顺利生下来的。”
“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我的话还未说完,余老板满头大汗的冲到房门前,脸红脖子粗还直喘着气。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接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瑶瑶、瑶瑶她还好么?孩子,生下来了么?是男是女?”
房内又传来一声哀嚎,余老板意识到了现状,开始像陀螺一般的在房门前转悠。
看着余老板这般焦急的模样,我反倒是不紧张了,与阿竹、小空站于一处,静静的等待着新生命的诞生。
一声幼儿的啼哭,瞬间点亮了这灰白的世界。
稳婆从房内走了出来,笑得跟朵花儿似得:“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男娃儿。”
余老板一直在嗓子眼的小心脏,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他的笑容还未完全展露至脸上,又焦急的连声询问:“瑶瑶、瑶瑶她没事吧!”
“母子平安,余老板放心吧。现在几位可以进去看望一下夫人,不过不能待太久了,夫人现在十分虚弱,需要休息。”
余老板这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遍布的汗珠,咧开了嘴。
他一边大踏步的进入房内,一边对稳婆吩咐道:“你去库房多拿些银两吧,真是辛苦你了。”
我跟着余老板的身影进入房内。
瑶瑶苍白着脸,依靠在床上,怀中抱着个粉粉嫩嫩,皱皱巴巴的小家伙。
余老板坐在床边,手足无措。
瑶瑶绽放出一个笑容,轻声细语的对余老板说:“老爷,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你快来抱抱他吧。”
“我?好、好。”
余老板把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伸手接过那个幼小稚嫩的身躯。
“是,是这么抱的么?”一副抱紧了怕勒着了,抱松了怕摔了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瑶瑶你看,他在对我笑呢。”
瑶瑶看着余老板的傻样忍俊不禁。
我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一家和乐融融的场面,悄悄的退出了房内。
当夜月明星稀,我偷偷来至别院后门,门外有我早已备好的马匹,卧房内留有一封书信,谎称要浪迹江湖,行侠仗义,让他们不要再来找我。
“笋儿。”
正当我准备运气翻墙而出时,最熟稔不过的声音却在我背后响起。
阿竹轻轻叹了一口气:“唉,笋儿,我早就知道你不同意叶师父谋反复辟的计划。也料想到你至今没有任何动作,就是放不下瑶瑶的身孕,没想到瑶瑶刚刚生产完,你便急不可待的离开。你就那么信不过你哥么?”
他话语中充斥的挫败感是我不曾预想过的。我缓缓转过身,看着月光下英俊的男子,满面失落的神色,心猛地一揪。
我知道那封信或许谁都能瞒得过,但绝不可能骗过阿竹的眼睛,但我从没想到,阿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我的企图。
或许真如阿竹所说,我们兄妹之间,谁都无法隐瞒对方任何事情。
“白骏卿确实可恶,那也只要他血债血偿便可,又何必推翻整个越国。如今在鞑靼的统治之下,天下太平,没有种族歧视,无论是胡人还是汉人都能安居乐业,这样不好么?一旦发生战乱,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失去亲儿啊。”
“笋儿,白老贼的目的是登基为帝,目前他的计划还未成功,日后必定会再起祸端,残害忠良,祸乱朝纲,使民不聊生。如此他才能以驱逐鞑虏为名义,发动叛乱,最后登上宝座。到时候一切就真的晚了。这一仗终究要打,不如借此机会,让其自食恶果。”
阿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述着我,而我一脸刚毅神色,不为所动。
“叶师父那么高强的武艺也是铩羽而归,你去又有何用,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
“多说无益,现如今除非你打伤我,不然我终究会去的。”
阿竹低下了头,月光照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夜风送来他无奈的话语:“笋儿,你明知我不可能出手伤你,又不舍得让你枉送性命,何苦逼我做这番两难的抉择呢?”
他忽然抬头,语气坚定不容声辩:“那惟有和你一同北上,刺杀白老贼了!”
我一听,心念一动,要刺杀白骏卿谈何容易,这一去,且不论成功与否,自己十之八九是回不来了。虽然我自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发,但我又怎么舍得让阿竹陪着我一起送死呢?
我靠近了阿竹几步,暗自握住了掌中弩,对着他绽放了一个如同暗夜优昙一般美丽夺目的笑容。
“如果哥能陪我一起去,那当然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