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戏唱完,观众们纷纷散场,瑶瑶拦住了余老板,依稀能看出她的双眼还有一丝浮肿:“我愿意嫁你为妾。”
余老板原本灰败的面色渐渐起了变化,矮胖的他喜不自禁,手舞足蹈,活像个跳梁小丑,不停地追问着瑶瑶:“真的吗?真的吗?”
瑶瑶一遍遍的安抚他:“是真的,是真的。”
过了很久,余老板才冷静下来,他握着瑶瑶的柔荑:“明日戌时,你在我们初遇的河边等我。”
没有解释,不等回答,余老板就跳跑开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翌日,瑶瑶站在河边,却没有看见余老板的身影,河道上忽然漂来了一盏河灯,然后又是一盏,一盏接着一盏,不一会儿,河灯就布满了河面,像天上的银河,耀眼夺目。
余老板站在一艘小船上,在一片璀璨的灯火中,缓缓停至瑶瑶面前。
“自从在这里初遇之后,我们相识了81天,这里有81盏河灯。瑶瑶,我爱你,你嫁给我好么,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想,那是这死鬼这辈子做过最浪漫的事了吧。而且,他也确实没有骗我,一直对我呵护有加,我哪里还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瑶瑶说起往事,脸上不经意的泛起笑意,让看到的人都体会到了她发自内心的幸福与甜蜜。
丫鬟上前恭敬的说:“二夫人,老爷请二位到前厅用膳。”
晚膳后,我漫步于回廊之上。
今夜层层黑云遮蔽了所有星光、月光。庭院中,白日里看着精巧别致的阶柳庭花、怪石假山,在夜色的掩饰下,隐约成了重重鬼影,阴森恐怖。只有回廊中高悬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在这一片诡异的黑暗之中,聊以人慰藉和温暖。
琉璃灯上绘有金陵十二钗人物图,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琉璃灯随着夜风轻轻摇摆,恍惚间,灯上的美人好似活了一般,她们从灯上缓步而下,围绕着我,述说着她们的喜悲荣辱的一生。
我望着灯上画着的香菱,有些痴,有些傻。张口吟唱了几句:
河畔柳,随风摇;
岸边美人俏;
船上情郎笑;
月儿弯,野花闹;
回忆星河耀;
举案乐陶陶。
从书房方向传来短萧的附和声,我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看向另一盏琉璃灯。
画的是林黛玉,她是贾宝玉的姑表妹吧。
“笋儿。”阿竹来到她面前,我的目光终于从琉璃灯上移开。
“你们成功说服余老板了么?”
傍晚,我特意支开瑶瑶,就是为了让叶师父和阿竹有机会能好好游说余老板,无论什么时候起兵造反,都是需要大笔资金支持的,这便是摆在叶师父面前的第一个难题。
原本瑶瑶在场也没有多大关系,不过出于我的私心,我还是将瑶瑶拖出了这场纷争。
其一,我们四人大老远来投奔瑶瑶,最终却还是为了利用她,我很内疚;其二,我一直为瑶瑶小妾的身份鸣不平,看到余老板的尊容后尤为如此,想亲自证实她生活得如何;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瑶瑶怀有身孕,我不想用这些事儿困扰她。
阿竹耸了耸肩:“从以前开始,我的事就什么都瞒不过你了。”
他微微侧身,好似看着院中千奇百怪的黑影:“余老板表面上笨拙,实际上却慧心独具。这次他拒绝了我们的提议,但是这也不过是他的一种观望态度而已,从他没有告发我们这一举动便可知晓。若白骏卿真有任何动作图谋不轨,余老板将会是我们坚实的支柱。”
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声“嗯”,又抬眼看着另一盏琉璃灯,画中人是贾元春。
“哥,我好久没听你为我吹箫了,今天你就为我吹一首《凤求凰》吧。”
箫声清亮热烈,饱含深挚情感和刻骨爱恋,让人不自觉的回想起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美好爱情。然而在这样一个凄凉的夜色中,却又有一种“独身临窗述心事,炙热愁思何人知”的意味。
天气渐热,已然到了五月初。
江南连日烟雨,起初我还打着把油纸伞,走街串巷的到处闲逛,可没几天我就厌了。于是,她又开发了一个新的喜好,跟着厨娘学做那些看起来精美可爱的江南糕点。
连绵阴雨时断时续,就是见不着太阳,这一天倒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也是这一个月来第一次放晴。
空气中还充斥着浓浓水汽,好似掐一把便能挤出好多水来,头顶的飞鸟掠过清亮高透的蓝天,留下了愉悦的清脆叫声。庭院中的花儿经过连日雨水的滋润,阳光下更显得娇美动人,树叶经过雨水的冲刷闪闪发亮,水池中的水也涨了几许。
佣人们连忙将洗好的衣服,家中的被褥全拿出来晒了,瑶瑶也让下人搬了张太师椅摆于庭院中,晒起了太阳,阿竹和小空两则在一旁的石桌上下棋。
“瑶瑶姐,你快来尝尝我刚做的莲子芙蓉酥。”
我手中端着一大盘捏成大白兔模样的糕点,蹦蹦跳跳的来到瑶瑶的面前,献宝似的把手中糕点给她看。
“凤仪妹妹做的这么可爱,让人怎么忍心吃呢?”
瑶瑶用帕子捂了嘴轻笑了一下,另一只手还是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眼中充满了慈母的光辉。
“这个我不管,反正瑶瑶姐一定要尝尝。”
我拿起一只白兔,放在她的帕子上,显得任性又霸道。
尔后一转身,来到赵竹和赵空忆的石桌前,将盘子放在棋盘边,对着赵竹撒娇:“哥,你也来尝尝。”我拿起一块糕点,送至阿竹嘴边:“来,啊~”
“咳咳,知道的,道你们是兄妹情深,不知道的,还认为是哪家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伉俪情深。”
“怎么?小空,你也要我喂?”我微眯双眼,语意中含着笑,却是冷笑。
“我可不敢,得罪了凤仪姐姐,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小空伸手从盘子中取过一块糕点,囫囵的全塞进了嘴里。
他还一边喷着食物碎屑,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凤仪姐姐还是有点好处的,这手艺比起宫中御膳房那可不差。”
“吃完了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