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说起我来了,不是说好了不提那些事情的嘛!”
小空恢复神智之后,对于叫了我三个月妈的这件事也感到很丢脸,一直讳莫如深。
“没人提起你叫我妈的那件事,我是说那个男人长得奇怪!”
小空气的七窍生烟,两只爪子伸过来就要捏我的脸,我连忙往阿竹身后一躲,小空的双手就被阿竹轻巧的挥开了。
看着小空一副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笑得很是张狂,还抽空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不知在下长相怎么奇怪了?”一个如钟鸣般浑厚的嗓音从他们身边响起。
当他们三人还在嬉闹间,说书先生早已用一句:“请听下回分解。”结束了叶将军的事迹,大家都还沉溺于叶将军的丰功伟绩之中,茶馆中一时之间还挺安静的。外加他们的动静确实大了些,竟然让那壮士听到了我评论他长相的话语,而且还不是夸他好看的那句。
我有些哭笑不得,习惯性的向赵竹抛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可这回赵竹只是坐稳了身形,给他自己倒了杯茶水,颇有些谁让你好色,自己惹的祸你自己收拾的意思。
我又瞟了一眼小空,只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莫说让他救我了,只怕若那壮士是来揍我的,小空还会帮着踹上两脚。
别无他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对着那壮士施了一礼:“壮士相貌英俊,只是既不似汉人,也不似胡人,故小女子有些奇怪罢了。冒犯之处,望壮士大人有大量,莫计较。”
“原道是这个意思,我父亲是胡人,母亲是汉人。”那壮士对着我还了一礼,似乎并未动怒,语气还挺和善。
我还是有点心虚:“这个,壮士没有生气吧。”
“为何要生气?姑娘爽朗的性格,在下十分欣赏。在下林恕,敢问姑娘芳名,也好和姑娘交个朋友。”
我还未开口,小空先嚷了起来:“林大哥,你该不会是看上凤仪姐姐了吧。我和你说啊,凤仪姐姐可歹毒啦,动不动就捏我的脸,还老是不给我肉吃,你可别被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给骗啦,要知道:最毒妇人心啊!”说罢,还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林恕的肩,一脸惋惜的表情。
“一边去,我啥时候不给你肉吃啦!那是你要抢阿竹的肉,我才揍你的。至于捏脸么,”我又吸了下口水,手就往小空脸上招呼过去:“你这家伙一张小脸滑溜溜,水嫩嫩的,给我捏捏又不会少块肉。平日里,我自认为对你很宽厚仁慈了,就比如现在,你说我歹毒我都没揍你,你怎么还不知足?”
小空左闪右逃的躲避着我的魔爪:“哼,别以为我打不过你,那是我让着你。”
“笋儿,小空,不要在林兄面前失了礼数。”
经阿竹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意识到眼前还有个陌生人正在用饶有趣味的眼神看着我,连忙清咳两声,掩饰自己尴尬的神色,往阿竹身后藏了藏。
阿竹站起了身,来到林恕面前,作揖:“这位是舍妹——赵凤仪,这位是舍弟——赵空忆,小生名唤赵怀逸,让林兄见笑了。”
“自越国开国以来,不少汉人对胡人都抱有畏惧与仇视之心。不过在三位小友身上,在下却未察觉出有此意味,三位小友确实是不凡之人啊。”
“林兄言重了,小生愚见,这天下到底是汉人主宰还是胡人主宰,只要百姓能安居乐业,又有何必计较太过。”
阿竹云淡风轻的说着。但我心中明白,因为爹娘乃胡人所杀,我们兄妹二人对胡人不可能一点仇视的心态也没有。只是清水镇的真相未明,哪怕是要报仇也只是针对那些人而已,无须将所有胡人视为仇敌。
林恕那浅碧色的双眸清澈见底,正如他光明磊落的为人,薄唇勾勒出一个好看弧度,似乎能勾住人心魄。这是一个和阿竹完全不同的人,如果说阿竹谪仙般出尘的美,令人向往,那林恕便有人间英雄的伟岸气魄,令人折服。
我一时之间有些看痴了,忍不住替胡人说了两句好话:“这鞑靼入主中原后,太子主张以怀柔政策安民,不仅习汉制,任用了许多前朝老臣,更是对异族百姓一视同仁,大赦天下。历史上又有几个汉人皇帝能做到呢,他一个胡人太子却能做到,这胡人和汉人都是人,一个人的好坏并不是由他的民族决定的。就说现在吧,你看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却有说书先生歌颂前朝将军,这不正是胡人贤明统治的铁证么。”
“哈哈,”听我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林恕爽朗的笑开了:“凤仪姑娘竟然有此见解,真是让在下叹服啊。”
“要是林大哥有空,今日申时便去城外东南三十里的那片杏园中找我们吧。”
“在下自当欣然前往,不知可有何事?”
“秘密。”
春风初拂,柳条抽绿,嫩黄的迎春开得热闹喧嚣。杏园中,洁白的杏花连成一片白云,笼罩人间,身处其中竟让人怀疑自己误闯了仙境。
待我和阿竹来到杏园时,林恕早已在那里等候我们了。
“怀逸兄,凤仪姑娘。”
我们二人回礼,林恕又四下张望了一下:“空忆贤弟呢?”
“我让他在家看门呢。”我不在乎的答话,心中却是默默念叨了一句:谁让他说我歹毒的。
阿竹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
林恕环顾杏园一圈:“此间春景独好,二位小友是邀在下一同赏景访春么?”
“是,也不是。”我双手背在身后,俏皮的笑着:“我想为此前在茶楼的鲁莽行为向林大哥道个歉,再送个歉礼。”
“凤仪姑娘客气了,只是在下并不认为姑娘哪里需要道歉,更不会收这歉礼,姑娘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
林恕一脸严肃,言行中甚至有一种我给他送礼,便是没把他当朋友看待的气愤之意。
“我们赵氏三兄妹穷的很,没有金银财宝这般的物什能送人的,林大哥就放心的收下这份歉礼吧。”
我回头对着阿竹笑了一下。阿竹对着我点了下头,取出袖袋中的短萧,置于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