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杏树之下,阿竹静静的吹着萧,微阖双目,轻风带起衣袂飘飞,箫声悠扬婉转,似和煦的春风拂过人心。
我踏着箫声,一袭红裙广袖在白色的花海中渐渐伸展开来,似墨滴入水,婉转荡涤成一幅画卷。衣袖舞动间,无数杏花瓣摇曳而下,牵出一缕缕淡香。萧声愈急,而我舞姿轻盈,纤足轻点,亦是随着声乐翻飞舞动如春燕,让人目不暇接。如玉素手流连于红袖之内,若隐若现,如瀑青丝飞扬舒卷于轻风之中,飘逸灵动。是婀娜多姿,亦不乏轻灵多变,似九天仙娥嬉闹人间。
当最后一个节拍落下,我身形稳立于林恕面前,空中箫音袅袅还未散去,我直视着林恕娇媚的笑了,忽然,广袖一挥,袖中飞出无数白色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似雪,却不寒,尤带清香。
花雨笼罩着我和林恕二人,杏花落在我们头上、身上。我站在他面前,清晰的看见他略显痴傻的表情,很是得意,一个飞身回到赵竹的身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哥,你看,林大哥看笋儿跳舞都看痴了,你怎么也不夸夸我呀。”
阿竹抬手抚开我额前的碎发,从鬓角发丝间取出一片杏花瓣:“笋儿跳得当然是天姿国色,自从你编这支舞开始,我不是每天都陪着你在这儿练习,每天都夸你么。”
林恕也回过神来,缓步来到兄妹二人面前,两颊似乎有些红晕:“凤仪姑娘舞姿曼妙,美仑美奂,令人过目难忘。这份歉礼,在下不知世间能有什么珍宝能与之匹敌。如今天色已不早了,要不二位和在下一同前往杏花楼,一些酒水就当是在下的还礼。”
杏花楼是京城内最大的酒楼,菜品不见得有多好吃,但十分昂贵,一盘豆芽便要50文,一顿下来少说也要上百两了。
我有些不满:“杏花楼里不过是些不实惠的东西,要知道,林大哥可是除了阿竹外第一个看到这支杏林春雪的人,我真心待你作朋友,你怎可用那些俗物来玷污我们的友谊。”
林恕脸上羞愧之色更甚,他低下头,蹙了眉,有些苦恼:“姑娘教训的是,只是在下不知还有何物可以做为这份大礼的回礼。”
这倒也是个问题,以林恕的为人,不要他还这份礼,估计他也不会听,反倒是让他过意不去,那该要些什么好呢?
我思索了片刻,忽然又笑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要不就算林大哥欠我一件事吧,等我下次想到了再找林大哥要。林大哥若是不嫌弃,也可以时常来这片杏园中找我们,我们兄妹二人每天都在这里练武排舞,这里可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哦。”
即便是陈家班的众人已经各奔东西,我、阿竹和小空依旧住在陈家班每年上京都租住的小四合院中,原本这片小院中拥挤着十几号人物,摆满了各种杂物,如今却是空空如也,显得冷清寂寥。
晚上,我从灶房内端出一盘红烧肉和一盘青菜,三人围坐在北屋内的小桌前。
红烧肉刚刚放稳,小空的筷子便已经伸了过来。
我一掌拍掉他的爪子:“急什么,每人三块,都有数的。”
“笋儿,你是怎么看待林恕的?”阿竹端起了饭碗,却问了一个让人费解的疑问。
“没有什么看法啊,觉得他是个直爽的汉子,怎么了,哥?”
阿竹依旧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碗中的米饭,也不见要吃的样子。
过了很久,他才又出声,声音几不可闻:“我感觉你挺喜欢那人的。”
“有吗?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会对他热情点的吧。”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今天白天的事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笋儿,你认为哥好看么?”
阿竹抬起头,认真严肃的直视着我。
我愣住了,阿竹从没有问过我类似的问题,反倒是我隔三差五的要他夸我,买了新衣裳时如此,编了新舞步时亦是如此。
看着阿竹的反常表现,我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只能回答:“阿竹在笋儿眼里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
“今天这饭菜怎么这么酸啊,酸的人牙都要掉了。”小空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嚷嚷道。
“吃你的饭去。”
饭后照例是小空洗琬,我刚回自己的西厢房中,还在为今天晚饭时的插曲感到纳闷不已,一把匕首架在了我的脖颈之上,黑暗的屋内还未来得及点灯,只有匕首的刀刃映照着月光,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姑娘是个明白人。姑娘若是不出声,收留我一晚,天亮后我就会离开,不会伤害姑娘的。”
我顺从的点了点头,那人放下了匕首,我默默的走至屋内的灯台前。
一方面,此人隐匿于我房中竟然让我浑然不知,武功造诣着实厉害,我不一定是此人的对手,只有先答应此人的要求,取得其信任才可见机行事;另一方面,我十分熟悉此人的声音,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冥冥之中我相信她确实不会伤害我的。
我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亮烛火,只见那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手臂处受了伤,已经用布条简单的包扎过了。
那人走到炕上坐下,我也坐到炕的另一头,二人间无话可说,我觉得十分尴尬。
“这个,我这儿有些上好的伤药。”我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靠近那人,双手递了过去。
那人没有接,只是语气淡淡的说:“多谢。”
我硬是把瓷瓶塞进了那人怀里。又起身走到衣柜前,取出了一件朴素的民装:“你穿这身衣服出去太显眼了,要不就换我这身吧,看着尺寸也是合适的。对了,你饿不饿啊,要不我给你拿点吃的来?”
“姑娘不怕我?”
“不怕,我也会武功,你一招杀不死我的,只要发生打斗,阿竹和小空就会过来帮忙,到时候只会是你吃亏。”
“哦?那姑娘何不试试,却还这般为我着想?”
“因为,因为我觉得你很熟悉,像、像……”我实话实说,忽然一个身影跃入我的脑海之中:“对了,像我师父。”
“那姑娘的师父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那人好像突然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