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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古渡涉险

林绍岐一行人乘船顺水南下,虽比汪家的商船晚了大半日才出发,但汪家的商船是满载重荷,行进缓慢,林绍岐却是无货空船,因而舟轻船快,很快便追上了汪家的商船。林绍岐的船未打出”永诚”的旗号,隐藏于江上来往的船队之间,远远地尾随着益晟号的商船。而汪敬业却似乎很赶时间,一路上日夜兼程,片刻不停。两条船一前一后,旬日功夫,就到了扬州境内。

初离临清时,还是乍暖还寒的初春气候,这一路南下,进入江苏境内后,两岸风貌却已大不相同,仿佛季节也随波流转,转眼间春逝夏至一般,运河两岸枝叶繁茂,杨柳依依随风摇曳,不时有渔塘出现于河畔之侧,渔夫摇橹洒网,渔鹰涉水而飞,温润的江风吹拂着浓浓的南国风情,令林绍岐一行人的心情也不自觉地舒畅起来,林云汐一路上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所过水乡的妩媚风情,直抱怨哥哥不肯停下来让她下船游玩。一入扬州,吴越之韵更浓。掩映于翠竹林荫下的农舍,盘错纤细的羊肠小道,小桥野渡水波荡荡,岸边垂柳亭台静秀恬美,长堤春色风情万种,教人流连忘返。

林云汐坐在船舷,看看这里,又望望那里,羡慕地打量着岸上的风景。小刀则坐在她身边,不时为她解说着扬州城里的景致及特色物产。林绍岐站在船头,眺望着前方益晟号的货船,满眼的水乡春色也令他心旷神怡,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轻叹道:”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钟神造化何其独爱扬州!”

沈默在一旁听了”呵呵”笑道:”古人亦有诗云:天下三分明月夜,无赖二分是扬州,扬州的确是灵秀之地。”

这时远处一座高塔跃然出现于林绍岐等人眼前,这座塔依水而建,足有十余丈高,伫立在河畔的一片矮房之中,如孤峰耸诱,矗入云宵一般,十分雄伟。林云汐远远见了那座塔,忙跑到船头眺望,用手一指兴奋地问林绍岐:”哥哥,这是什么塔?好高啊!”

林绍岐笑道:”此乃文峰塔,始建于万历十年,全赖一个名叫镇存的和尚募化三年,四处筹措才得以建成,塔下入口处的匾额乃是本地的前任按察御史邵公所题。王世贞王大人还曾为此塔作过《文峰塔记》。”

说罢,船便渐渐驶近文峰塔,塔下水道湾回曲折,形似弦月一般。林云汐看着那文峰塔忽然说道:”这塔立在岸边,就像在砚台边树了支笔一样,怪不得叫文峰塔。”

众人一听都顺着林云汐的视线望去,只见河湾处宝塔巍峨,塔影倒悬于水中,徐风荡漾。宝塔与河湾,恰似一笔一砚。林绍岐虽知此绝非”文峰塔”得名的缘由,但仍为妹妹的小发现会心一笑。这时船已驶入湾道,船身随着河道开始回旋转向。林云汐不由得又好奇地问道:”这里的河道怎么弯弯曲曲的,一点儿都不像前面的运河。”

小刀听了笑着答道:”这里叫作宝塔湾,从此处至杨子桥一段,有宝塔湾、新河湾、三湾子三处河湾,人称扬州三湾,均是如此纡折。当初开挖运河时,为了消除地面高度落差,使水流保持平缓,便采取了如此迂回挖掘,延长河道以降低坡度的办法,因此便就有了这段弯弯曲曲的河道。”说着,小刀用手一指塔下的河岸,继续道:”当年鉴真大和尚东渡扶桑,就是从这宝塔湾启程的。”

林云汐有些惊讶地点点头说道:”小刀,想不到你竟然还知道这么多事情啊!”

林绍岐听了轻轻一拍妹妹的头,说道:”傻丫头,别以为小刀跟你一样只知道玩耍,他读得书可也不少。”

小刀却嬉笑着说:”绍岐兄,我肚子里这点东西你是知道的,凑不出两本书来。我不过是走的路多点,听说的事情多点罢了,要论博闻强记那还得说是绍岐兄。”

不待林绍岐回话,沈默却忽然接话道:”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小刀兄弟走南闯北,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

“岂敢岂敢,沈默兄弟谬赞了。”

林云汐看着几人竟就此吹捧起来,不由得十分烦躁,恼道:”你们几个人真没意思,说不了两句又相互客气起来,真煞风景!”

几个人听了,不禁也是自嘲地一笑。笑罢小刀忽然对林云汐说道:”云汐,前面就是扬子桥了。”

“啊?哪里哪里?”林云汐边问边拉着小刀让他指给自己看,小刀便又带着林云汐回到船舷。

沈默站到林绍岐身边,望着前方汪家的商船,又看看开始西沉的日头,对林绍岐满是疑虑地说道:”绍岐兄,过了这三湾子再往前,就是瓜洲了。汪家的船怎么还往前走?”

沈默的疑虑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瓜洲位于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处,本是由长江流沙冲击而成的水中沙洲,因形状如瓜而得名。运河由北向南而下,流至此处汇入长江,转道东去,奔流入海。隋唐时在此处设立渡口,成为一处水陆要津,宋朝王安石著名的《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就是指的此处。

瓜洲水势险要,平缓的运河在此处一入长江,便立时变得波涛汹涌,风高浪急,稍有不甚,就有倾覆之险,夜间强渡则更加困难,因此很少有人选择夜渡瓜洲。

林绍岐明白沈默的疑虑,他也抬起头看看天色,发现天上竟然积起云来,河面之上也是水气渐浓,似是要下雨了。难道汪敬业要在这种气候下强渡瓜洲吗?

正在林绍岐疑虑间,前面益晟号的商船,却忽然靠向扬州城南门外的码头,泊船了。

林绍岐便立时吩咐船老大,也将船悄悄地靠向了码头。刚一靠岸,就看见汪敬业站在船上,似乎是在指挥水手换班,船上的水手一个个都下了船,然后早已等在岸上的另一排水手又陆续上船接手。待所有船员都交接完毕后,汪敬业便离船上岸,登上一驾马车,疾驰而去。林绍岐见了心中更加生疑,运河跑船很少有中途换人的情况,难道是为了保密?船上究竟载了什么货物要如此小心?

林绍岐带着满心的疑惑下了船,而他的妹妹却没有他的这般烦恼。在船上憋了几日的林云汐乍一上岸,便如归林之鸟一般,立时来了精神,吵闹着要到城中哪处游玩,却不想这时候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众人只好先找一处客栈吃饭休息。去往客栈时林云汐仍不无失落地埋怨天公不作美,小刀则忍不住调侃道:”林大小姐果然是富贵吉祥之人呐,走到哪儿哪儿就天降甘霖,真是在世菩萨啊!”林云汐听了气得直跺脚,沈默却被小刀逗得咯咯直笑。

几个人找了一家离河岸不远的客栈,从客房窗口望去,河岸码头尽收眼底。众人将个人行李放入客房,简单梳洗一翻,便返回大厅相聚,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大家刚刚坐下,便听得林云汐又喃喃期盼着明天是个好天气,能好好游历扬州城。

这时一个小二走来问道:”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小店有我们扬州的特色名菜,拆烩鲢鱼头、扒烧整猪头、蟹粉狮子头……”

不待小二介绍完,林云汐就打断道:”好!你说的这三样各上一份!”

林绍岐略有些不悦地说道:”云汐,稳重些!”

小刀看看兄妹二人,微微一笑,又对小二说道:”再来一份水晶肴肉、彩蝶飞舞、琵琶对虾。”

林云汐听着这些菜名,又是好奇又是欢喜。林绍岐却知道,小刀是在拿捏着林云汐的口味点菜,心中一时五味陈杂。待众人点完菜后,林绍岐又取出一张字条和一锭银子交给小二说道:”劳烦店家差人将这字条送给城中永诚号的郝掌柜,这锭银子算作跑腿钱,辛苦了!”

小二领了银子美滋滋地传菜去了。不一会儿,菜就陆续送了上来。众人在船上住了多日,一直没吃过一餐像样的饭菜,此时又都是腹中饥饿,便都放开大吃起来。

正在众人吃饭时,客栈门外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辙声。这一队车马在客栈门前停了下来,接着便听见踩着雨水的脚步声,随即客栈的大门被”咣”地一声推开,几个头戴斗笠,腰挎兵刃,身披簔衣的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四处看看,便带领众人向一张位于角落的大桌走去,簔衣上的雨水不断地从他们身上淋落下来,在客栈大堂的地上洒下了一路水渍。

那几人走到桌旁,便解下斗笠簔衣,坐了下来。小刀心中警觉,便斜眼一瞥那几人,只见他们解下簔衣后,都是一袭紫色短衣打扮,而那为首一人,竟然是一名二十出头的芳华女子,长长的秀发向后卷起,皓齿明眸,面容清秀,论相貌不失为美人佳丽,但一双峨眉剑竖,眼神凌锐矫健,却为她平添了几份飒爽英姿,真是巾帼丈夫,女中豪杰。

那几人刚刚坐下,门外又响起一阵喧闹声,随后便有两个人架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中间被架之人像是个疯子,须发散乱,目光游离,神色慌恐,手中还紧握着一把孩童玩耍的木剑。乍由雨夜进入店中,他似是被店内的灯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口中喃喃地念叨着:”鬼!鬼!”不肯进入店中,旁边两人只得强行将他架了进来,和那个紫衣女子坐在一起。

待那疯子一坐下,紫衣女子便一手抚着他的肩头,满是怜悯地轻声说道:”不要怕,不要怕,我们有这么多人保护你,谁也不敢伤害你。”

那疯子似懂非懂地看着紫衣女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紫衣女子见他笑了,也笑着说道:”何大人,今晚我们就在此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就送你回家。”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那疯子一听回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疯癫了起来,紫衣女子又赶忙安抚他,其他几人坐在一旁,连连摇头叹气。

小刀正好奇他们的身份,回过头来,发沈默也在暗暗注视着那几人,只是沈默心里更关注的,却是那位疯癫的何大人,究竟是什么人。

那疯子在紫衣女子的安抚下好不容易又平静下来。待那疯子平静后,紫衣女子叫来小二草草点了几个菜。菜还没上全,便听到门口”咣”的一声,大门又被推开了,雨夜中走进来四个人。为首一人胖如弥勒,慈眉善目,满面笑容,背后背着一把芭蕉记扇,真如欢喜佛一般;第二人个子很高,身长足有七尺,腰间挂着一支判官笔,却是满面愁容;第三个人骨瘦如柴,连鬓长须,叼着烟袋;第四人却是个矮个子,身高不足五尺,獐头鼠目,形容猥琐。

这高矮胖瘦四人一进入店内,就大剌剌就近挑了个门口的座位坐了下来。小刀见此四人,心中却暗奇,这四个人进门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是自己没留神,还是他们都带着轻功?沈默也觉得这四人来路可疑,他余光一瞥疯子所在的方位,发现那一桌人也是警觉了起来,手都悄悄按在了刀上。林绍岐也看出了小刀与沈默的异常,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紧张;而林云汐则在好奇这家小店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小二却没有这么多的疑虑,看到今天的生意这么好,直喜得眉开眼笑,一脸热情地跑到刚刚坐下的四个人旁边,说道:”哟,四位客官来了您呐,这大雨天的,在小店歇歇脚,吃点儿可口的饭菜喝点儿酒,再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保您明儿个精神百倍地上路。”

那矮个子听了不悦地啐了一口,说道:”谁上路呢?谁上路呢?你说谁上路呢?”

小二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道:”哟,瞧我这张臭嘴,是小的嘴臭,小的嘴臭,官客您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小二边说边用手轻轻抽自己嘴。

那胖子见了呵呵笑道:”好啦好啦,老四你别火大,小二也是一时失口嘛,无心之过,得过且过啊。”说罢,哈哈笑了起来。

那个一脸愁容的大高个却忽然叹口气,摇着头接茬道:”唉,难啊,难啊~。”也不知他到底是说谁难。

小个子听了,有些不乐意地说道:”呸~呸~呸~,真晦气,福老大,咱们累了一天的脚,总不能让耳朵也受累了吧。”说罢又转向大高个,接着说道:”陆老二,你就不能说两句吉利话?”

那高个子听了却依旧愁容满面地说:”难啊~难啊~”。

小个子一听又要发飙,胖子见状忙劝道:”老四老四,你别急,老二就这德兴。我说老二呀,你也是,能不能别这么一天到晚难啊难的。”

高个子却不为所动,还是喃喃地说着:”难啊~难啊~”

那瘦子听了,一边吧嗒着烟嘴儿,一边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瘦三儿,你就抽吧,总有一天抽死你!”小个子凶巴巴地说道。

“老三啊,你确实该少抽点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抽烟伤身呐。”胖子也笑呵呵地说道。

那瘦子一听两人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一时着急,一口烟没吐出来,呛得一阵咳嗽。

大高个见了,又是摇着头说道:”难啊~难啊~”。

林云汐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悄悄地对林绍岐说:”哥哥,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做什么的,好有意思。”

可是小刀此时却乐不起来,听了这几人的谈话,再看他们的身形,已经大致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心中直暗叫怎么遇上这四个煞星了。原来这四个人,皆是江湖中人。那胖子叫福大海,人称福老大,大高个儿叫陆天高,人称陆老二;抽烟的瘦子叫寥添寿,因其精瘦,人称瘦三儿,而那个脾气急躁的小个子叫潘喜,因在这四人中排行最小,有时也被调侃地叫作四喜。这四人均是江湖中一流的杀手,人们取他们名字中的吉利字,叫他们”福禄(陆)寿喜”。名字虽好听,却都是凶残之人,江湖中有句话说他们,”福禄寿喜,索命无常,夜半鬼哭,天明人亡”。小刀想到此处,不由得将长剑压在掌下,心中暗念希望这次只是碰巧偶遇。沈默见小刀如此举动,恐有不测,也悄悄将手压向长剑。

这时那胖子见瘦三儿还在咳嗽,便对四喜说道:”老四啊,快帮老三捶捶。”

四喜听了便一边帮瘦三儿捶背,一边说道:”瘦三儿,要不是老大发话,咳死你也是活该,死烟鬼!”

四喜话音刚落,那疯子听了却仿佛受了刺激,突然站了起来,向四喜挥着木剑喊道:”鬼!鬼!你们是鬼!我杀了你们!”

四喜听了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怒道:”死疯子你瞎嚷嚷什么!老子废了你!”说罢,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件追魂爪来套在手上。

守着疯子的几个紫衣人见状也是一惊,立时拔刀站了起来,双方一触即发,场面紧张到了极点。只有为首那名女子仍安坐在位,她先安抚那疯子坐下,接着便站起身来对四喜儿拱手说到:”这位大哥,看样子也是江湖英雄,何必跟一个疯子致气呢?我待他向大哥赔个不是,还请大哥您大人大量。”

那胖子听了忙笑呵呵地说:”好说好说,老四啊,走了一天了,你也不嫌累,还这么大火气啊,快坐下快坐下,先喝口茶。”

四喜听了这才冷哼一声,啐骂了句”晦气”,收起铁爪坐了下来。那几个紫衣人也收刀坐了下来。随后胖子转身对尴尬地在旁边站了多时的小二笑呵呵地说道:”小二,你这里有什么好菜呀?”小二早被这架势吓得失了神,听到胖子问自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为这四人点了几个菜,便赶紧退下了。

林绍岐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一场争斗总算避免了,这时他才发现,小刀和沈默二人竟不知何时,已用拇指将压在手中的剑,弹出一指长度,现在正慢慢地将剑扣回去。林云汐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不愿久留,于是轻轻拉一拉林绍岐的衣袖,说道:”哥哥我吃饱了。”林绍岐心知此处是非颇多,便领着众人回到了二楼客房。

林绍岐将妹妹安排在最里面的房间,他先送妹妹回房后,又反身折回自己的房间,小刀与沈默正在房中等他。待林绍岐坐下,小刀便将福禄寿喜的身份告诉了林绍岐和沈默。

沈默听罢说道:”难怪他们身上一股煞气!”

林绍岐想着那胖子憨厚可亲的样子,不禁摇摇头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随即又对小刀说道:”小刀,我想我们就在此分开行动吧,江湖中的事情你熟,我想请你先行去南京调查天火帮的事情,沈默和我继续追踪汪敬业的商船。”

小刀想想最近连连出事,今夜又遇到福禄寿喜四个煞星,有些担心林家兄妹的安全。

林绍岐看到小刀有些犹豫,便又说道:”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回到船上去,离开这是非之地,况且还有沈默兄弟护持我们,我再让本地郝掌柜派几个健壮的伙计来,不会出什么事。现在最关键的是查清官仓火案和天火帮的关系,我们总被那黑衣人牵着鼻子走,要想办法抢在前面才行。”

小刀听罢点点头,对沈默说道:”沈默兄弟,那绍岐兄的周全就托付给你了。”

沈默点点头说道:”自当效命。”

这时管家林宣在门外敲敲门说道:”东家,郝掌柜到了。”

林绍岐听了朗声笑道:”是郝掌柜到了,快请进来吧。”随即林宣便领着郝掌柜走了进来。

几人彼此见礼之后,林绍岐便问道:”郝掌柜,田算盘的后事办了吗?”

郝掌柜答道:”已经办了,接到小刀兄弟留的信儿,我们就去找了他的尸身,为他操办了后事。只是田算盘没有家人,他的后事颇为冷清,都是林家的老人了,怎么就……”说着,郝掌柜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没有检查他留下了什么东西?”小刀插嘴问道。

“查了,有些借据,都是益晟号的。”

林绍岐听了不解地问道:”田算盘缺钱怎么不跟我说呢?”

“东家,”郝掌柜吞吞吐吐地说道,”田算盘死前迷上了窑子里的一个小妖精,可能就是为她借了这笔钱。这种事,他怎么好跟您开口呐。”

林绍岐听了脸色微微一沉,又问道:”让你发的那三批盐怎么样了?”

郝掌柜答道:”已经进河南境内了,应该快到开封了吧,暂时没出什么事。”

林绍岐点点头,说道:”郝掌柜,今儿个你辛苦了,我没别的事了,明天你派几个干练的伙计到我船上来帮忙。”

郝掌柜点头答应,便由林宣送了出去。待他走后,小刀说道:”这三批货若安全送到开封,那就可以确定田算盘是内鬼了。”

林绍岐点头说道:”接下来便要查清楚黑衣人、官仓失火案和天火帮背后的关系。”

说完,三人都在灯下沉默不语,听着窗淋沥的雨声,各自想着心事。

雨下了一夜未停,第二天天刚放亮,小刀就找了匹快马,冒雨出发了。待小刀走后,林绍岐几人也离开客栈,回到了船上。此时河面上烟雨迷漫,百步之外就已是一片朦胧。经过一夜的细雨,河水暴涨,水流也湍急了许多,所有的船只都靠在岸边,运河中罕有行船往来,一向繁忙的运河,今日却是难得的冷清。林绍岐暗自琢磨汪家的商船今天应该不会出航了,却不想刚过申时,那船却有了动静,驶离码头进入航道。林绍岐等人均是一怔,难道他们打算在这种天气下强渡瓜洲?

但此时江上目力极差,不待林绍岐几人多想,那条船很快就要隐没于雨雾之中了。于是林绍岐忙吩咐船只启航,追在汪家的商船后面。众水手一番忙碌之后,林家的船也磕磕绊绊地驶进了航道。这两只船便一前一后,迎着细雨航行在弥蒙的运河中。

没过多久,一片巨大的沙洲忽然出现在他们前方,这片沙洲像把楔子一样插在运河之中,将运河一分为二,主河道在此被分流进两个更窄的分水道,水流立时湍急了起来。相比而言,左侧水道更窄一些,右侧水道稍宽。这里便是瓜洲水道了,那片沙洲即是瓜洲。两条分水道将在瓜洲的另一侧再次汇流,之后就是长江了。

林绍岐向前方瓜洲望去,猜测着汪家的商船会走哪一边,却看见前面那船毫不犹豫地进入了左侧水道,林绍岐等人也只好无奈地跟进左侧。

一进入左边河道,林绍岐便立时觉得船速加快,船身也摇晃了起来,大家忙找到稳固的地方扶住身子,而一干水手则在舱外小心的掌船,船老大更是紧张地盯着水面,仔细地在翻滚的浪花中辨识着沙礁暗流,大声呼喝着口令引导船只的航向。

一船人小心翼翼地跟在汪家商船后面,渐渐驶出瓜洲的分水道。然而就在大家快要驶过瓜洲时,沙洲另一边的右侧水道却突然驶出一支船队来,与林绍岐他们所追踪的汪家商船一模一样,都打着”益晟”的旗号。而林绍岐等人所追之船,很快便与那支船队汇合,混入其中了。

林绍岐一见此变故,心想自己肯定是被发现了,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吩咐船老大不用再保持距离,全速追上去。然而就在他们提速之后没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一条渔船,稳稳地守在他们航线的前方。林绍岐的船刚驶到那条渔船的前面,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一般不动了。

“我的网!我的网!”船老大正要查看是出了什么故障,便听见那渔船上的渔夫大声喊道。而那渔夫一见船老大走了过来,立马对他大声哭喊:”你撞坏了我的渔网!你得赔我的网!”听见那渔夫的喊声,渔船中立时又出来几个人,一起与船老大争执了起来。林绍岐听见舱外喧闹,便打伞出来查看,只见船老大跟几个水手正站在船头与那渔船上的渔夫理论,林绍岐急着要追汪家的船,于是走到船首对那渔夫说:”船家,你的网多少钱,我们赔你就是了。”

那几个渔夫一见是林绍岐过来了,彼此诡异地相视一笑,为首一人说道:”这渔网是我们的身家性命,是你说坏就坏,说赔就赔的吗?”

林绍岐听了哭笑不得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嘛,我们的身家性命,就得用你的身家性命来赔……”

不待那渔夫说完,林绍岐便听见有人高喊一声”小心!”同时觉得自己被人猛地向后一拉,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接着便看见沈默举剑飞身跃了出去,只听”当”的一声清响,沈默似乎是用剑挡下了什么东西,随即他便落在了渔船上。

沈默乍一落入渔船,抬手就是一剑,与林绍岐讲话的那渔夫立时心口被穿,一击毙命。其它几个渔夫见状,立刻从船舷下抽出暗藏的砍刀,嘶吼着杀了上来,船舱之中也冲出几个提刀之人,向着商船杀来。沈默被围在当中,一时进退不得,竟让几个水贼杀上了商船。商船船首的几个人一时慌乱,被杀的连连后退,几个水手反应不及,立时被砍倒在地。而这时商船的尾侧突然又响起几声水手的惨叫!原来是另有几名水贼泅渡了到船尾,从后面杀了过来。船上的水手忙抄起各式家伙,与水贼搏斗起来,整条商船顿时陷入一片喊杀声中,林绍岐则被林宣和船老大护着退到一旁。就在这一阵乱斗之中,林绍岐突然在二层船舱的望台上看到了惊慌失措的林云汐,林绍岐心中一惊,对妹妹厉声喝道:”回去!”林云汐被这一声呼喝吓得一哆嗦,急忙转身跑回了船舱。林绍岐接着又将林宣一把推了出去,对他喊道:”去护着云汐!”林宣听了头也不回便飞速跑回船舱,林绍岐则在甲板上顺手取过一把斧子以备自卫。

虽然商船上的水手人数比水贼略多一些,但这些水手都是良善的渔家子弟,并不懂得刀兵。而这些水贼看样子都是行走江湖的亡命之徒,人数占优的水手反到被水贼所压制。林绍岐抹了一把额头的雨水,再去看那渔船上的沈默,只见他已杀红了眼,浑身被雨水和血水浸透,不时有水贼被他杀落水中。但几个水贼将他围在狭窄的渔船之上,他一时竟也脱不了身。

这时林绍岐忽然又在刀剑声中隐约听到一种”咚”、”咚”的声响,接着便听见有水手喊道:”不好啦!贼人凿船啦!”林绍岐听罢顿时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就在他心急万分之时,一个贼人忽然从水手中杀了出来,一刀将船老大砍倒,接着便再次举刀向林绍岐砍来。林绍岐心中大骇,暗自惊道:”难道我林绍岐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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