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胯下的马儿却不曾减慢速度,这马虽然没有“雪雁子”风一般的速度,却也依然安稳而迅速。大概是因为我一直陷在回忆里的缘故吧,提住了缰绳的马儿并不曾扬蹄疾奔,只是慢吞吞地小步跑着,不疾不徐的速度恰好应和着我的思绪节拍,由着我在回忆的浪潮里颠沛流离。
“墨涵——墨涵——”身后是墨非有些惊慌的声音,“不要再向前了,你的马四蹄都离地了,当心啊——”
我回过头去,墨非远远地向我呼喊着,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担心。他的面孔在我眼中是那样的模糊,看不清楚,探不明白一般。呵,墨涵,旧时的你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虽然未曾谋面,却这样牵动着我的神经,引领着我的好奇?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边芮梵。
果然,他很快追上了我与我并排而行,那匹通体黑色的高头大马慢下了脚步,用头亲昵地蹭着我的马儿,眼神居然是乖巧和灵动的。看到这里,我忍不住露出会心的一笑,然而这笑容里却多少藏着些凄凉——连马儿尚且能够双宿双飞,而我,却注定要这样的孤单么?来到这里是有多长时间了?我一直没办法从旧日的时光中获得解脱,无论是一草一木还是一言一语,眼前的人、物、景致,总是能够不经意地牵动我的离情别绪,总是能够将我毫不留情地拽入到这样悲切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忘了是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话:生命中的悲喜若太过深沉,必然会把掌中的情感变得厚重、黏腻,让自己犹如陷入泥淖一般难以自拔。我不知道我紧紧握着不愿放手的感情是否是这样,可是,如今我正在经历的一切,却无论如何都不是我当初要的样子,这让我情何以堪!
“若溪你瞧,就连马相处得长了都有感情呢,而你对我好像太残忍了些!”
“此话怎讲?”我没有回头,用眼角的余光斜斜地睨着他,“我做了什么你说我残忍?太严重了吧?”芮梵跟沐泽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沐泽是自信而笃定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知道,多少官宦人家的妙龄女儿都在私下里悄悄议论着这个看上去冷酷淡漠实则柔情似水的他,为他倾心。而我,竟然可以独享他的爱,说不清这样的我是幸运还是不幸。而眼前的边芮梵,该怎么形容呢?大多数时候,他就像他的外表表现出来的一样儒雅而温存,可是,他在感情的处理上总是小心翼翼的,浅尝辄止的,这与沐泽是多大的不同!沐泽对感情的霸道恰恰是我对他倾心的理由——霸道的、专横的宠爱着我的沐泽,和试探的、对我一无所知的芮梵,毫无疑问,心里那架感情的天平会自然而然地倒向沐泽而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我觉得今天的你和那天在街心花园里见到的你简直判若两人,那天的你温柔可人,今天的你却好像对我张开了所有的保护网阻止我的靠近,不知道我的形容是不是恰当,不过你真的给我这样的感觉。若溪,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他的问题带着真真切切的迷惘。
“芮梵哥哥,你想太多了吧?我就是我啊,哪会像你说得那样变来变去呢?”我岔开了话题,同时立刻开始后悔那天告诉他我的真名,怎么都换了时空、换了地点,周围早已物是人非,而我却还是改不了旧时的脾气秉性,居然还是口无遮拦的告诉了他不该说的一切呢。可是,可是,可是谁让他偏偏跟沐泽有着那样相似的一张脸呢?!我有些懊恼,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已经无法收回,只好搬出那天吃饭时妈妈告诉我的“小时候的芮梵哥哥”来搪塞。
“芮梵哥哥?若溪,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一惊,抬眼望去,深邃幽然的眸子里写满了痛楚,“若溪,若溪,”他看住我的眼,“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去法国留什么该死的学;如果我知道今天的我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来重新认识你,重新捕获你的心,我会好好地守在你身边呵护你一生一世,不,是三生三世,我们发过的誓言,你还记得吗?”他的眼神渐渐地飘远了,定格在天边遥远的蓝天白云间。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点都听不懂,你是发烧了吗?”我有些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他。
“是啊,我是发烧了,我的心早已灼烧得发疯欲狂了,我不知道要怎样熄灭心中那团燃烧的无比热烈的火,我早已因为你病入膏肓了,而你却那样安然地看着我生病对我不闻不问。”
“我,我……”
“墨涵,你和哥哥在聊什么聊得那么起劲啊?我和墨非喊了你们好多声难道都没有听到?”芮宸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恰好解了我的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