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手中一丝肉都不剩的鸡骨头,李乐儿瞪大了眼睛,讶异道:
“你是说,他原本还是个状元郎?”
已经饮了不少酒水的上梁鼠则打了个嗝,道:“对,本是书生,却以武名扬天下,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便是斩杀了已是通玄境的托木岛主,没人知道他两有什么过节,只知道,郭奕,观潮三日,顿悟太清境。而那已经空玄了二十七年的天下第一,他便是人们议论的热门人选之一。”
李乐儿闻言嗤笑一声:“就我所知,这年头无量境的人物就不下两个手掌,虽说他成名的方式玄乎了点,但怎么也轮不到他一太清境啊。”
上梁鼠斜瞄了一眼:“哟哟哟,瞧你那像喝了两坛子老陈醋的酸样,人家那可是曲星转世,又是状元郎,又是顿悟太清境。虽说不晓得是文曲星还是武曲星,但保不准哪天再来了个顿悟,蹭蹭蹭,直接踩过无量境,白日飞升登仙门去了。”
将最后一口面条就着最后一块鸡肉吸溜完,李乐儿拍了拍肚子对上梁鼠的话不屑一顾。
就现在这个百家争鸣的年头,天下第一这名号只会比二十七年前更加难当;先别说自个老家昆仑道统里头的道廷龙头八宫道,便是佛禅这一家子便不是好惹的。通衢城里头的那个打着和尚的名头实际上杀起人来却跟个刽子手一般的牛魔王鲁莽可是好惹的?还有那佛教九乘佛法之外的教外别传第十乘,禅宗圣地罗汢山;谁晓得里头有多少悟禅悟了几百年,然后老而不死的顶尖人物?除了这道佛两家之外,整个莽莽武林其他的诸子百家又岂是吃素的?谁晓得哪天突然跑出一个比郭奕更加风骚的人物来也说不定。
说心里话,李乐儿其实不太喜欢搭理上梁鼠这人,但怎么说也是在茫茫人海之中偶遇过两次,而且还同一桌子吃过饭,所以这套话总还得说上两句的;随即便站起了身子说道:“青山不改水长流,往后有缘咱再见吧,下回记得你请啊。”
“成,这事好说;诶,等等,你这是打哪去啊?”
也许是和那个怕麻烦的神经师父相处久了些的缘故,只见李乐儿拿食指扣了扣鼻子回头说道:“找个能拉屎的地方去。”
“……”
得意的李乐儿笑了笑,大步的往外面走去,一旁的小二哥看到了,还不忘吆喝一声:“客观走好,有空再来啊!”
然而就在李乐儿刚走出小栈没几步,后面便有两人走了进去;一高一矮,身上都穿着一个样的衣服,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个被上梁鼠甩脱了的金乌门高手。
随后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碟碗摔碎声从里头传了出来;待李乐儿回头一看,一张八仙桌从小栈的门口飞了出来,桌子后面还藏着一个人;只见他抓着桌子的木腿往身后一扔,随后便朝着一个人少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跑了起来。
李乐儿细细一看,这撒丫子溜的跟个老鼠似的不正是上梁鼠吗。只是他身后紧追着的两人是谁?老鹰捉老鼠?好戏!
话说上梁鼠的逃命功夫真是了得,当几个人追追逃逃间离了集市到了郊外的时候,那两个金乌门的高手竟然落后了一大段路程。
尾随其后的李乐儿不禁嘀咕一声:“这是老鹰抓老鼠吗?”
眨眼间几人竟来到了南江河边,只见视野中出现了一座茅屋,一块菜地,一个老人,还有一匹老黄马。
“老黄!”
李乐儿惊喜的一叫,一眼就认出了那匹在茅屋旁吃着嫩草的老黄马正是自己丢的那匹花了四十八钱买的‘老黄’。
同样也看到了‘老黄’的上梁鼠则是暗道一声:“真是天助我也。”
一高一矮两个穷追不舍的金乌门高手却是早已将其祖宗十八代骂了好几个来回。
眼看着上梁鼠要去抢自己的老黄马,李乐儿这下可是不依;陡然加快了速度并大喊了一声:
“别抢我的马儿!”
竟是声如狮吼,震得四周回音不绝。
上梁鼠和金乌门的两人突然听到这一吼都吓了一跳,暗道一声:“哪跑出来的高手?”
待上梁鼠回头一看,却是忧喜交加,喜的是自己刚交的这个朋友竟然如此厉害,但他说的这句话却是猜不透是何用意。
眼看离那匹马儿还有几丈的距离,便在这时从一旁的茅屋里头走出来了两个人。
一位是身穿白袍剑眉星眸的俊朗青年,一位是身穿红衫娇艳俏丽的少女。
一肚子莫名其妙的上梁鼠再次一愣,随即便嘀咕道:“逃命再说,管他娘的谁谁谁!”三两步走到老黄马身旁,伸手就要去解缰绳。
“找死!”
一声大喝,一阵凶煞的掌风伴随着一个白色身影陡然间袭来。
淬不及防之下上梁鼠抬起左手一挡,随后整个人便“哇”的一声倒飞了出去;一口鲜浓的血浆从嘴角溢出,待上梁鼠想要挣扎的站起来时,却发现左手的手骨已然断裂。顿时间满脸惊恐之色。
双手负于身后,白衣飘飘的木山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上梁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一变故来的突然,但在不明就里之间,却让后面正在追逐的三人赶了上来。
木山回过头来直盯盯的看着刚赶上来的李乐儿,轻笑道:“倒是我看走眼了,想不到你并非庸手。”
“哪里哪里。呵,呵呵。”挠了挠头,满脸讪笑的李乐儿不禁嘀咕道:“怎的这么快又见着了?”
这从茅屋中走出来的一男一女正是在亭中避雨时所遇见的两人。
想起刚才被突然的大喊而吓到的木梧桐就一阵来气,对着李乐儿骂道:“喂,臭道士!刚才你为什么乱嚎。”
“这不看到我家老黄,高兴的嘛。”
两名金乌门的高手对视了一眼,其中矮个子的对着木山说道:“哥们,这家伙我们要带走,没意见吧?”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上梁鼠;大概是习惯一时难以改掉,说话的语气依旧带着点嚣张的味儿。
木山斜了对方一眼,便一言不发的看向了别处。却是更加嚣张。
肖金令脸耳一阵发烫,打从自己披上这身金乌门里头一品堂的衣服以来,还从没被人这般无视过,你这小子又算哪根葱?
感觉丢了脸的肖金灵大声喝道:“耳聋了不成?”
这回木山却是认真的看向了对方,只是双眼微眯,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山儿,怎么这么吵啊?”一股浑厚的嗓音悠悠的传来;是正在一旁的菜地里翻腾着泥土的老人家所发出。
本是阴沉着脸的木山向着菜地里的老人却是恭敬的说道:“是,山儿这就将他们打发。”
一袭红衫站在那如一朵娇艳红玫瑰的木梧桐闻言吐了下香舌,道:“二叔公不高兴了,你们快些走吧。”
矮个子的肖金令不屑道:“哪根葱不高兴?爷我现在更加不高兴!”
话毕,肖金令忽然周身轻微的颤抖着,双眼睁的老大,右手想去拔刀,但当手扶在刀把上却是怎么也没有勇气拔出。
却是一股极致的杀气萦绕在其心头。
本在菜地里翻腾的老人却已经站直了身子向这边慢慢的走来,看似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双眼盯着的肖金令已满头冷汗。
一旁高个子的永真看出了不妥,拔出手中的佩刀二话不说便向老人砍去。
想入金乌门的一品堂,最少得有一流手的功夫;永真的身手自然不差,一刀去,直取对方胸膛,没有一丝花招。这一刀的名堂唤做‘虎扑’,速度快的同时,脚不乱,气不岔,眼中只有对手。就冲着永真出手的这一招,已然可以开馆收徒了。
只是……他扑的快,飞的更快;佩刀刚指向老人的胸口,永真便弓着腰倒飞于三丈之外,胸口一颤一癫间咳吐出不少鲜血和废物。
老人不知何时已走到肖金令面前,很奇怪,但速度也很快。事情来得突然,虽然不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但起码这让李乐儿知道,眼前这个喜欢种菜玩泥巴的老人能眨眼间击毙一流高手。
看了看只比自己稍矮半个头,但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的肖金令,老人笑了笑,露出了一排牙齿,很白,但笑容很森然。
“老夫木破军,你说算哪根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