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是贯穿整个大梁王朝东西两头的巨河-唐河的主要支流之一;
唐河之水汹涌浩荡,如九天倾盆;一些较为信奉神明的人们便称其为天河、银河。又因唐河贯穿整个王朝,所涉及地域之宽广,别无二家。其一喜一怒之间,决定着无数百姓的生死,所以那些个风水地师则是敬畏的唤一声“国河,命河。”
曾是王朝内首屈一指的水利上监李珪有过一言:“若在唐河中段无常峡一带蓄水三天,放闸,可连淹下游十城。”由此可见,唐河之威猛,被人们比作是那九天银河也不为过;虽然并没人见过那九天银河到底是个怎么样子的,但在老百姓想来,约摸该是和唐河差不多吧,再或者,还比不上哩。
而作为唐河的主要支流之一,南江虽没有唐河那般夸张骇然,但也不是普通的小河小溪可以比拟的;因其源头是极南之地的一座九环山,所以名字也就被‘南江、南江’的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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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儿举手搭在额头,往四周瞧了瞧,视野内除了一名在垂钓的老叟脚下有一艘小船外,并没有其他的过河工具;想来要去对面的小镇只得坐这条小船过去了。
牵着那头骨瘦如柴的老黄马,李乐儿走上前轻声问道:“众生慈悲,老人家可方便载贫道一程,到那河对岸去。”
本是半睡半醒之间的老叟听到呼喊声揉了揉眼窝子,抬头望去,露出一张饱受风吹雨打的皱斑老脸;瞅了瞅李乐儿,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副黑黄的牙齿:“道爷,你和这畜生一起,要三钱。”说着手上还伸出三个枯枝样的指头。兴许是整天和鱼儿打交道的缘故,靠的近了些李乐儿还能从老叟身上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鱼腥味儿。
本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实在是饿极了还能做出厚脸皮跑去偷别人家老母鸡这种腌臜勾当的李乐儿,这回倒是没多说什么;一咬牙、一点头:“成。”
说完便低下头去,从左脚那粘着些许黄泥的步履里头摸了三个铜板出来,扭捏间竟不太好意思的交到人家手中。
老叟倒也不嫌脏,露出了一个‘我也懂’的表情,笑了笑,便收了起来;整理好了鱼竿便喝道:“道爷上船,咱走起。”
离了岸,大概觉得眼前这位一身破烂的道士没有多少能耐,打量了一阵子的老叟便随意了起来:“这位小哥是要去哪呀?”
李乐儿顿时便焉了下来,满脸苦恼的说道:“我也不晓得啊,本来我在道观里头过得舒服着呢,可我师父那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给抽了,硬是把我给赶了出来,还说什么‘去修个大道回来振兴师门’没法子,然后我就开始瞎溜达了”。
“诶,感情你这师父可是够瞎折腾的啊。”
“可不是吗?我连他说的大道是个什么玩意都还不知道,怎么修啊?够折磨人的。”被老叟勾起了沉闷事,李乐儿随手便抄起一块木浆朝江面拍打了起来。
“既然没个准确的地儿可去,那不妨就在咱这南莲镇待着,这可是一块有故事的地方哩。”
“嗯?”李乐儿停下了手中孩童般的玩闹,好奇道:“什么故事?老人家可愿说说看?”
感觉到了别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老叟便得意的笑了笑;于是,一个凡是坐过他这船的人基本上都听过的故事,又一次的被他给叨唠了出来。
“南江打老久以前,便是人流量最多的一条河流;只因为江面宽广和水势平稳,所以这就成了人们运输物资和外出游玩的一条首选的路程;要说这南江平稳到什么样的程度呢?据说还没人见过能超三尺以上的浪花;但在这南莲镇一带,一些早已入土为安的前人们却流传出了这样一个故事下来。
据说,很久以前,南江水可不像现在这般安宁;特别是这一带,那时候别说有城镇了,连一只稍微大一点的走兽都难以见着。为何?只因这出了一头穷凶极恶的蛟龙。
身长百丈、力大无穷;随性而为、暴戾残忍。在其兴风作浪之下,方圆五百里荒无人烟;时间长了,在它的肆掠下,这一代慢慢的成了废区,毫无生气可言。”
说到这,老叟便停了下来,从身上摸索出了一根短柄的烟杆子;李乐儿也不着急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掏出火石再把那烟嘴给点着。
老叟狠狠的吸了两口,然后慢慢的将胸腔里头的浊烟呼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甚是舒坦,想来他那满口的黑黄牙齿便是这么来的吧;回味过来的老叟便继续说道:
“兴许是天上神通广大的仙人们看不惯这恶蛟的胡作非为;有那么一位云游四方传扬佛法的得到高僧,法号莲花。这莲花大师听说了这的事情后,这一天,便来到了恶蛟所盘踞的地方;希望以无上佛法感化这头恶蛟,愿它不再兴风作浪,遁去那荒远的水府之下,潜心修炼,便有望褪去蛟身,证得化龙大道。”
“可这头该死的恶蛟做山大王的日子久了,性子那叫一个野蛮霸道!哪会有耐性去听莲花大师的良言和佛语啊?不但不听,还打算吃了莲花大师。
虽说这头恶蛟身长百丈,力大无穷;可稀奇的是莲花大师以区区一人类之躯,竟凛然不惧;反而是恶蛟使出浑身解数,竟不能伤莲花大师分毫。
这莲花大师啊,到底是佛门高僧,老汉我可是佩服的很啊;他本可以轻而易举的毙了那头该死的恶蛟,可就是不忍下那个毒手,更是怜惜其修炼不易;对其连说了七天七夜的大乘佛法。一直到了第八天,莲花大师便对着恶蛟问道:“你可原就此远遁山林,不触邪因不沾恶果?”
说到这里,老叟忽然猛的一拍大腿,这一下可将李乐儿吓了个激灵,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可老叟却是恶狠狠的继续说道:“可这头恶蛟啊,真是那茅坑里头的石头,又臭又硬,死不悔改;不但没领莲花大师的人情,还口出恶言说:
‘贼秃驴,我日子本过的舒坦的很,可你却来扰我安逸,别以为你不杀我便会让我感激你;今日我要是不死,往后我见庙一座拆一座,见到秃驴一个就杀一个。’
嘿,这话可算是把莲花大师惹毛了,看着要打算逃走的恶蛟二话不说,使出大法力,硬是移来了一座巍巍山石,往那头作恶多端的大水虫身上砸了过去,得嘞,完事啦;从此天下太平还积个无上功德。”说到这,老叟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啊,就好似自己当时便是整场人蛟大战的唯一一个旁观者。
“乖乖,移山镇妖,可真是大手笔啊,这和尚莫不是真成仙成佛了不成。”还沉浸在故事中的李乐儿情不自禁的感叹两句。
老叟看着一脸向往神色的李乐儿得意的笑了笑:“可不是吗,一个人的力气竟然大到可以搬动一座山,这要是能亲眼见着啊,那可是能吹嘘一辈子的资本哩!”
可算是回过神来的李乐儿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说到底啊,这也只是一个传说故事而已;就那被说的极其玄乎的蛟,哪曾真有出现过在人们的视野中?反倒是那和尚的移山法力,以前倒是听我师父说过;佛门中曾有一证得佛陀金身的大师,留下一部锻炼凡胎的无上典籍,练至大成不仅拥有八部天龙之力,并且生机循环不息,永不疲惫;那才叫做真的陆地神仙,那秘籍好像是叫做什么《波若八部众》来着。”
老叟嘿嘿一笑道:“小哥莫不是以为我说的这个故事是别人瞎编出来的?”
“怎么?难道还真有这样的事发生不成?”
老叟嘴里吐出一串浓烟:“能让大家口口相传,说上个好几代的故事,再怎么瞎编也总得有几分真实掺和在里头把。”
然后伸手往东南方指了过去,说道:“瞧见那座小山了没?据说那便是莲花大师搬来砸蛟的山石;还说当初莲花大师在那山上建了座寺庙,从此便居住在山上,每天早晨与黄昏在日月交替之时,便会诵经念咒,用来超度恶蛟那凝炼不散的怨念;但如今山上的确是有一座寺庙,并且每天早晚也会有人诵经念咒,只不过是一老一小两个寡言少语的和尚而已,我见过几次,看不出有多大能耐,每天早晚说唱经书是他们从不可间断的功课”
顺着手指的方向,在上游处倒真有座不一样的小山,横出江面大半的位置,那一小段的江面也比其他地方的窄了许多,小山上的林木倒还算丰茂,半山腰的那座本就不太起眼的小庙更是被遮挡了一大半,让人找的得十分仔细。
“这也只能说明那里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老一小两个和尚而已,难不成还真能和蛟什么的扯上关系?”李乐儿看了看那座只露出半边的身子的小庙说道。
“可老头子却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嗯?”
只见老叟眯着眼睛盯着江面低声的说道:“我在这一带捕鱼捕了快半辈子了,从没见过大鱼,大腿般粗的便算是这一带顶天大的了,再大点的,其他地方我不知道;这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