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中蒙边境的河池镇峡口,曾经因为一条古老的河流而繁华无比,现在触目可见的干涸的河床,还有位于两侧弥漫的枯草,昭示着如今的荒凉。
我轻轻的放下包裹,揉了揉自己的眼眶,看着远处的落日飘过,整片的草原都泛起了一层金绿色。
刘思妍走到我的旁边,也眯着眼睛看起远处的景色来,看了一会坐在地上,抱着双臂在自己的膝盖上面感叹道,“这里的景色真是空旷的美”
这句话,我不知道在她的嘴里听了多少遍,从列车刚开始踏上草原的那一刻开始,她嘴里就没断过。
“大姐,咱们能别总重复一句话,行不?”
“切,我就重复啦,怎么地”她轻轻攥紧自己的小拳头,在我的面前挥了挥。
我刚要反驳她,队长周爱国走过来,朝着我们招手说道,“你们小两口就不要吵了,快过来帮忙支帐篷”
我吐了下舌头,朝着人群跑去,手忙脚乱的帮大家支起帐篷来。
我们这支队伍,现在算我一个七个人,领队周爱国,大家都管他叫老周,算是国内考古方面比较有研究的专家了,也参加过很多国内重大项目的发掘工作,他喜欢穿着一件红色的运动装,带着黄色的镶边眼镜,说起话来虽然轻声细语,确是十分有力度。
至于其他人,除了我跟刘思妍两个,剩下的都是考古方面的专家。
我们最开始的初定计划是到中南那边,后来计划有变,听老周的意思,大概就是那边最近雨水较多,不利于发掘,所以就将我们几个打发到了这里。
从关里到这边,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在县城等人口密集的地方住些日子,后来随着深入只能住帐篷了。
河池镇离这边至少一百多公里,老周因为要赶着工程,所以马不停蹄的加工,我们几个也就坐车过来,等到从河池镇出发到峡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多了。
硕士生小杜,从深蓝色的厚厚旅行包内拿出了几个地瓜,一脸兴奋的朝着众人大声喊道,“有地瓜喽,大伙儿赶紧吃,不吃就没啦”
小杜满口的京片子,这个人比较搞笑,说话平常都是一套一套的,全队中因为一个他而少了几分寂寞。
刚说完这话,那边正在看风景的刘思妍赶紧转过头来,看见小杜已经将地瓜架在地上的火堆上,也不顾得自己的淑女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地瓜新鲜出炉。
瞧着自己这个以前的英语老师,现在可怜兮兮的等着吃地瓜,我不禁感觉她有些可爱,不再是以前凶神恶煞的形象。
大家忙活完以后,也就围在火炉旁边等着吃地瓜。
唯一在人群之外的,叫老史,老史这个人岁数可以说全队当中最大的,也是让我觉得最怪的,他身材高挑却非常瘦,脸色惨白,习惯在人群之外旁边这里面的一切。
我曾经问过老周,为什么带这样的一个人,老周不屑的吐了一口烟,“老史这个人,资历比我都老,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他的用处,用处大了去了”
反正一直到现在,我都感觉他没什么作用,不过我偶尔见过他的眼神,却是感觉非常犀利,那种眼睛包藏了很多东西,隐隐约约让我觉得害怕。
地瓜烤好了,迎风吹来,整个草原上面好像都弥漫起这种香气,我轻轻的嗅着鼻尖,从火堆旁边捧起了一个地瓜,跑到了老史旁边。
老史正在闭着眼睛,他的脸很瘦,我隐隐约约能看清埋藏在脸里面那一根根深深的不同深浅的血管,一阵阵顺着呼吸在流动。
“吃个地瓜吧”我把地瓜递了过去。
老史缓慢的睁开眼睛,那脸上沟壑纵横,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沧桑点在上面,他皮肤动了动,不禁让我想起了不远处干涸的沙床,也是这样的颜色,明明很白皙却还透露着一丝惨淡的黄色,风吹过的时候,也是一动一动的。
他盯着我手里的地瓜看了一眼,血红色眼睛上面的长而细眉毛挑了一下,“这个地瓜哪里来的?”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严厉,让我有些不寒而栗,我指了指远处正在烤火的小杜。
老史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向烤火的众人跑去,向火堆里面扬起了沙子,一捧捧沙子落在火堆上面,发出霹雳巴拉的响声。
“老史,你有病吧”看见老史往火里面扬沙子,小杜霍的站起身,紧紧的攥着拳头就要朝着老史的头上招呼过去。
被下面的几个人紧紧的拉住,老周扶了下眼睛,拍了下小杜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小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于老周的话他还是很听的,气鼓鼓的坐在地上,拳头砸在地上陷出一个很深的沙坑。
老周将老史拉到一旁,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说道,“老史,你刚才的做法不对,大家正在吃着东西呢,你就那么扬了上去”
老史也不解释,正了下自己的衣服,一个人向河边边上走去,边走边说,“不管就不管吧,后悔的早晚是你”
我坐在地上一只看着这场闹剧,不知道怎么样劝诫众人,见那边几个人在和小杜说话,我也朝着河床那边去找老周。
草原上面的最后一点阳光,变得深深的红色,像一点血一样点在草原的远处。
老史手里抓着一根草,在地上轻轻的勾画,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这样的神情愈发让我觉得老史这个人不一般。
“史老师,你为啥不让小杜他们烧火呢”我怀着几分好奇的意味问了一句。
老史不说话,仿佛把我当成了空气,于是我重复了一句。
他慢慢的仰起头,我本来以为从他嘴里能说出来答案,他只是说了一句,顿时让我哑口无言。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
他的一句话,让我语塞,我尴尬的在地上坐了一会,就回到了人群中。
我边走边想,这个老头真是古怪,好心当成驴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