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隐回到大街,只见满大街都是士兵,正挨家挨户的撞门搜查,士兵进去,双手空空,出来,肩挑手提,又或拖人带口,哈哈大笑而去。
吴隐躲在远处,平静的看着那些士兵搜查,双眉却越皱越紧,眯缝着双目,喃喃自语道:看看,我造的孽!
一夜的嘈杂,在天边露出鱼白肚时,总算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低沉的哭泣声。吴隐随着搜查的士兵,看着他们抄家似的搜查,逛遍了大半个洛阳,看着那些士兵把绵延两条长街的马车装载上财物;赶着一群低声哭泣的女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营地而去。
吴隐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伍孚府邸,只见门庭大开,也不见了把门的家丁,一眼望进去,阴森森冷清清的像是一座鬼宅。吴隐踏入大门,血腥味扑鼻而来,呛得吴隐倒退数步,打了个寒颤,一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伍孚府邸。
吴隐回到刚入洛阳时与伍孚相遇的东门街口,抚着已经替换过的新柱子,伫立良久,愣愣的走神。直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小哥,让一让,老汉的铺子要开张了。”
吴隐转头一看,一个老汉颤巍巍的端着一盆豆腐,正要摆放上柱子旁的架子上,吴隐连忙走上前,帮忙老汉把豆腐摆上了架子,对老汉说道:“老丈,今天也做生意?”
老汉“哎”的一声,说道:“饭总还是要吃的,那些天杀的,隔十天半月就要来搜一次牢,难道都不做生意了?”
吴隐蹙蹙眉头,问道:“难道不是真有逃犯?”
老汉抬起一双浑浊的双眼,瞄一眼吴隐,说道:“小哥是外乡人吧,还是尽快离开这鬼地方吧!”
吴隐闭口不言,沉默许久,老汉已经来回两趟,吴隐才对老汉说道:“老丈,我初入洛阳,无处落脚,不知能否收留在下?”
老汉上上下下的把吴隐打量一番,伸出枯瘦的手往旁边一指,说道:“你到那座宅子落脚吧。”
吴隐顺着老汉的指引往旁边一看,一座两层结构的木房,门前一块孤寂残破的牌匾,字迹依稀可认:东门客栈,大门虚掩着,里面桌倒凳翻,凌乱不堪,吴隐转头疑惑的望着老汉。
老汉说道:“平民百姓能逃的都逃了,店家把这座经营不下去的客栈转赠给了我,昨晚遭那些天杀的搜牢,又搞凌乱了,尚未来得及整理!”
吴隐问道:“老丈,洛阳城中还有客栈吗?”
老汉摇摇头,答道:“相国来了,就都关门了,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商贩都不敢经过这里,客栈经营不下去了。”
吴隐又问道:“这客栈卖吗?”
老汉瞥一眼吴隐,说道:“不卖,等那些天杀的遭天收了,店家还会回来的。”
……
吴隐住进了东门客栈,亲自打扫整理一番,残破的牌匾仍然孤寂的挂在门口,为了这块牌匾,吴隐天天都把大门敞开,希望招来一两个客人,充充人气,可是尽管大街小巷已经恢复了生气,客栈却仍然孤零零的等候,企望着恢复往日的光辉。
幸好吴隐并不需要靠经营东门客栈来营生,姜太公钓鱼似的愿者上钩,权当消遣,亲自制作酒曲,亲自酿酒,自己把自己当客人,每天坐在客栈大厅独自斟酌。
直到第七天的黄昏,客栈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吴隐正坐在大厅品着自酿的美酒,只感觉客栈内一暗,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形貌魁梧的大汉,挡在门前,把两米宽的大门遮挡了一半,那人又是吼一声,“店家,住店!”
声若惊雷,把吴隐耳朵震得嗡嗡作响,吴隐双目一翻,怒喝道:“我耳不聋,眼不瞎!你嚷个什么劲?”
那人大踏步的进了客栈,在吴隐对面坐下,瞠目瞪视吴隐,夺过酒壶,往嘴巴一凑,咕噜咕噜,几口就把一壶酒给喝光了。
吴隐摇摇头,说道:“你这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老牛嚼牡丹,浪费!”
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这小白脸就是店家?怎么没个开店的摸样?”
吴隐一听,双目一眯,说道:“哪来的野人,滚出去。”
大汉大笑道:“爷爷进了门,哪有走的道理?”
吴隐取出斩马刀,咻的一声,当头朝大汉劈下,大汉敏捷的从背后拔出大刀,往上一挡,“呛”的一声,把吴隐震得往后一仰,吴隐直起了腰,站起身,提斩马刀就要再砍,大汉离座,说道:“俺不是来打架的,住店!”末了,大汉还嘀咕道:好彪悍的小娘皮。
吴隐双目一瞪,骂道:“野人,嘀咕什么?眼睛不好使,我可以替你医医!”
大汉说道:“谁让你俊俏得像个女人!”
吴隐被大汉说得哭不是,笑不得,说道:“生我者父母,难道这有错?”
大汉说道:“俺妒忌,快上些酒菜,俺从陈留过来,一路上不曾吃过东西。”
吴隐说道:“自己到后堂去拿。”
吴隐说完,坐回桌前,又取出一壶酒,独自斟酌,那大汉倒也实在,真个跑到后堂翻锅捣灶的,把一桶米饭给抬了出来,与吴隐同桌,就着吴隐的配酒菜,一大碗一大碗的,狼吞虎咽的把一桶米饭给干掉了,吃完抚抚肚皮,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大碗,喝白开水似的一口给灌了。
大汉吃饱喝足了,说道:“俺叫典韦,敢问小兄弟名讳?”
吴隐答道:“吴隐。”
典韦说道:“隐子,你这蒲柳般的身材,哪藏了那么大的力气,那一劈把我手都震麻了。”
吴隐变色说道:“典韦,你再胡言乱语,担心我赶你出去。”
两人相对,一阵无言,良久吴隐才问道:“你还没跟随曹操?”
典韦答道:“没呢,俺来这里除贼!”
天黑了,吴隐掌上灯,问典韦道:“你除哪个贼?”
典韦答道:“据逃到陈留的百姓说,董卓残暴不仁,放纵士兵烧杀抢掠,俺就是来除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