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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one
公元1925年
爱德华历二十八年
3月至5月
在白色的洛德尼快要到达纳德维加郡与亚斯兰的边界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隐隐的雷声沉闷地滚过天际。重重暗云间偶尔大盛的光华透露闪电在它的遮盖里蠢蠢欲动的轨迹。远处始终被掩埋在黑暗云层中山脉顶端像是神迹降临前的预兆一般闪着若隐若现的光芒。雨声如期而至,在下一个瞬间吞没天地间的所有声音。
路宾坐在西泽尔的旁边,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身边那个人的动静。
自上车起,那个人就一直一直地,低着头,没有说过话。过了好久,他试探一般有些犹疑地抚上他的手,竟然发现他在颤抖。
惊惧只有一瞬,路宾突然就想起,其实西泽尔当时在给雷欧提斯跪下时,心里应该是有些犹豫的。
而后者,似乎表现地更为夸张,竟吓得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直接落荒而逃了。
而现在,西泽尔在颤抖,是因为羞耻还是激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无从知晓。
他一直低着头,路宾无法看清他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
“殿下,马上就要到亚斯兰,离到白路士奇还有四个小时左右,殿下最好先休息一会,到了圣浮里亚可就要紧张起来了。”
车外的雨声掩盖了世界中的一切声音,莱昂纳尔略微提高音量,从车前镜里看着坐在后座的人,有些皱眉地说。
“嗯。”
身后的人总算有了点回应,西泽尔只是象征性地应了一声,就再没有其他动静,就在路宾以为他不会再有其他什么表现后,他突然听到一个像是极其隐忍才没能喊出来的,极底的声音。
“......白兰绮.......”
“............”
一切阴暗晦涩的气息都随着连绵的雨声渐渐溢出了地表。云朵呈现出某种阴郁的暗灰色,像是预知了厄运一般沉沉地压在半空。远处的森亚特河像是被囚禁的恶魔般翻涌着极力隐忍的暗流。天地间弥漫着腐败而颓废的气息。
白色的洛德尼像是天神刺向人间的一把圣剑的锋芒,沿着横跨峡谷的天桥从一切的黑暗中撕裂而去。四溅开来的的水花在车后飞扬而起。
远处的爱森豪威尔山脉连绵起伏在圣光的尽头。
晨光照彻整个地平线时,洛德尼停在了磅礴的克洛迪亚大桥的彼岸。
而一整座宏伟的白路士奇王宫,就盘踞在大桥的另一端,模糊如同天界的彼岸。基布尔大峡谷内,河流静静地流淌。
通往大桥彼岸的道路有重兵把守,全部是清一色的暗红制服,金色肩章。
因为有通行证的缘故,这段行程几乎没收到什么阻碍。
士兵纷纷站成两排,哨卡被打开,车子安然地驶了过去。
路宾转头看看西泽尔,看到他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下意识般地抖擞了一下精神,便再无其他。
白色的洛德尼在宫中宽阔而寂静的道路上游刃有余地穿梭。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奥勋最著名的白路士奇王宫。
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一般,这里早已不能算是一个宫,或是一个城堡。它已经能算作一个城。
飞鸟低低地掠过阿黛勒湖平静的水面,翅膀划开层层涟漪。声音消失在亚瑟森林寂静的上空。远处走势庄严的赛门群山上,大大小小的白色建筑错落有致地耸立着。脚下的白路士奇,像是天神遗落人间的巨大星盘,圣洁如同盛满眼泪的耶路撒冷。神情空茫的白色神像目光像是一直停留在远方,围绕着巨大的鲜花水法,像是在做最后的弥撒。璀璨的阳光透过云朵狭小的缝隙挣扎着亲吻它的每一寸土地,亲吻地平线处遥远微茫的圣光。铅灰的巨大宫殿。壮丽的万千灯火。站立在殿堂顶部振翅的天使雕像。都在宽阔平坦的地表投下清晰的阴影。浮云在天地间缓慢地往来,静静俯瞰着广袤的陆地。所过之处,天光奢侈地普照万物,祈颂的歌声响彻整个天际。
洛德尼在庞大到望不到边际的圣浮里亚广场入口处停了下来。
宽阔地几近恢宏的道路平铺在广场的正中央,道路两旁开始是一排整齐的白色水法,晶莹的水柱从花朵的顶端冲出半人的高度。重重叠叠,倒映着白路士奇闪耀的晨光。水法过后是神态各异的七十二天使像,左右各三十六,由低到高。尽头是天国七君的纯白雕像,有米迦勒,梅丹佐,乌列,路西法和加百列等。
而一整座恢弘璀璨到耀眼的圣浮里亚宫,就静静地盘踞在广场的尽头。巨大的耶和华上帝雕像就站立在宫殿的顶部,停留在浩瀚的云间。他一手笔直地伸向广袤的天界,像是撷取神的光辉;一手低低地俯向人间,像是抚慰世界上一切痛苦的生灵。长长的衣襟无止尽地垂下,覆盖万物。
西泽尔一看到圣浮里亚就陡然精神一振,连招呼也不大直接打开车门沿着道路冲了过去,路宾惊叫一声连忙下车,然而刚想跟过去就被面前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
“你先别去。”
莱昂纳尔终于不再微笑,他低下眼睛,面容上是少见的严肃。
“你最好别去,先跟我回殿下的雪拉扎尼宫,你在白路士奇的人生安全,从此由我负责。”
不知他的态度为何突然如此,路宾被惊住一般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愣愣地点了点头,再转头就看见西泽尔已一个人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身影在长长而望不到的道路和周围壮阔的巨大建筑下显得格外渺小。他在众神的注目下不顾一切地冲向遥远的圣浮里亚宫就像一个使徒追求堕天前的光明。神像逐渐合拢,他最终消失在尽头。
“看到你们两个能够和好,我很高兴。”
全部以暗红和淡金为主色调的圆形大沙龙厅里,男子安然地坐在最首位的米色沙发上。他的头发是金色的,有着深邃的五官和英气的相貌。虽然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却有着说不出的坚毅。多年的征战早已赋予他如铁的定力和一个统治者应有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本能。他看着坐在下位的两个青年,蓦然满意地说出口。一个浑身红色制服的侍从低眉顺眼地在他的座椅后垂手而立。
两个青年坐在一起,原本是低着头的,听到这话不由地同时抬起头来露出惊异的神情。
“父亲,我们从来没有争执过啊,又怎么和好,您把事情想的严重了。”
过了一会,一个同样有着金色头发,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与上座男子十分相似的青年才微笑着回答。
“是啊,我和亲王殿下感情一直很好的,陛下。”
这次说话的是朗斯代尔亲王身边那个戴着眼睛的青年。青年的发色是淡淡的浅茶,他有意无意地躲避着爱德华的目光,略显苍白的面容上,他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惶恐。
“哦,那更好了。”
爱德华.白比德,白比德十世一直看着这两位青年,过了好久才露出隐约的笑容,接着又很快地敛去。他侧脸专看向那个金发青年。
“斯丹莱,关于你和海伦成婚的事情,你可有什么看法。”
“没有,父亲。”
青年再次抬起头简短地回答,面容上是一贯的自信和面对长辈时应有的恭敬。
“哦......”
爱德华缓慢地点头,目光又转向他身边的青年。
“海曼斯先生。”
“陛下!”
听到皇帝喊他的名字青年立刻应声,惶恐地浑身局促不安,费了好大劲才努力使自己对上他的目光。
“海曼斯先生。”
爱德华目光低沉地注视着他。
“......你,又是怎么看待你和妮娜娅公主的婚姻的呢......”
“我......”
青年被他的目光惊地浑身一颤,竟半天反应不过来,他不由自主地抓紧身边的人,最终才在亲王殿下的提醒下回答完整。
“......没有意见。”
他泻气一般地答,早已低下了头,身边的金发青年连忙也低下头去轻声询问。
“父亲,穆莱尔只是见到您有些紧张,您千万不要误会了。”
过了一会亲王才抬起头来看向前方中央的男子,面容上是恭谦的微笑。
“哦......”
男子看到这些并没有因此不悦,反而露出慈爱的神情,微笑着看着他俩,略略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的儿子以及那个从小就和他儿子待在一起的伴侣都很满意。
面前的那个相貌英俊的金发青年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骄傲自信而不骄纵自负,隐忍沉着而又优雅大气。十九岁那年以四年级学生身份参加普林斯五年级的结业考试同样取得优异成绩,而更重要的是那时自己因为频繁地对国内暴动地带进行镇压,弄得人心惶惶,内阁也是一片抗议的声音。是他在危难之中运用一系列的手段以及与生俱来一般浑然天成领导才能剔除了混乱到鱼龙混杂的内阁中的嫌疑分子重组的内阁,为他接近逼仄的政治生涯令开了一个道路。而其从圣西尔大学毕业后便正式从政,靠着自己的力量从不起眼的议员一直爬到如今的首相地位,虽然外界从未短过对其升迁合理性的质疑,然而朗斯代尔亲王殿下在执政期间所做的一切决策的正确性和所取得的一系列成果是谁也不能否定的。
而坐在他身边那个看起来普通的似乎不能再普通的同伴,实际上已是皇家研究院的名誉院士。他和亲王殿下在年幼时便认识了,一起在普林斯上的学又一起就读于全国著名的理科综合性大学圣西尔大学,毕业后因成绩优异被学校保送到德国慕尼黑大学进修化学。在留学期间向国家提供了大量珍贵信息,归国后便被聘为皇家研究院院士,虽然因为年龄过小不得不加上“名誉”头衔,但实际上已掌握着国家在研究方面最高端的技术信息和研究方向。
而现在,自己的儿子将会娶华列克家族的长女,并且在婚后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的统治者;而眼前这个优秀的青年也将会与妮娜娅公主成婚,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
“斯丹莱......”
爱德华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幻想中,竟不知不觉地喊出了这个名字,眼前的两位青年一惊,同时抬起头看他。
“......斯丹莱,你和海曼斯先生,很像当年的我和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