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退了官军,山寨上下全军庆贺。大当家曲青龙下令,犒赏三军,抚恤百姓。除巡逻值班的部队,全山休整三天。
老朱雀是个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一放了假,就和兄弟们胡吃海喝,耍钱赌博。这几天众兄弟纷纷前来祝贺他立下盖世奇功,他也拿着大当家犒赏的银子和大家云山雾绕起来。
程四也是闲来无事,一个人在家里,每天三个饱儿一个倒儿。他每天反复琢磨那些怪井的事。一睁开眼睛,就拿着羊皮卷子端详。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是那井的模样。他在回忆着李老汉讲的七星斗位,揣摩着古井之间的关系。而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就是为什么那井时而能传送时而无效呢!
程四去找老朱雀,想和他聊聊天。可那老朱雀太忙了,根本没时间陪他。程四也不想扫他的兴,便一个人牵匹马,下山闲溜去了。
到得山下,程四信马由缰,毫无目的逛着。他还在想他经历的种种怪异,他想起了李老汉,想起了来福。对了,去来福失踪的井去看看,看看它是不是和李老汉分析的一样,叫做天枢,没准能有什么意外收获。想到这,程四一牵缰绳,奔珲春野鸡岭而去。
此时的程四,已经一十六岁。在和老朱雀相处的日子里,学习了很多的本领,见识也宽广了许多。再加上有老黑河的名头和身上的枪,在这一带是没有什么地方不敢去的。
到了珲春河畔,程四回想起曾经在矿上度过的时光。沿着当年和来福进山打猎的方向一路下来,睹物思人,心中不免感慨万千。那群伙伴的身影历历在目,打猎时的欢歌笑语好像就在耳边。
进了野鸡岭,程四觉得这里和当年有些不同。路比以前宽了,好像经常有人车通行。路边满是各种大小的土堆,上面已长满荒草。
再往里走,眼前的情景令程四瞠目结舌。一个个巨大的土坑赫然出现在眼前。昔日那山寨庭院,残垣断壁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块砖都很难发现。那些土坑里积存着雨水,有深有浅,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池塘。
程四沿着中间的小路一直走入深处,也始终没见到任何建筑物,自然更寻不见那口古井的身影。转了一大圈,程四毫无发现,只好无奈的走出树林。
山林外的洼地前,有一片稻田。几户人家散落其间。程四看见有个农夫沿路过来,便上前答话,想问问山中变化的缘由。寒暄过后,那农夫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这话还要说到程四被官兵从井中抓走。虽说关了程四,也没问出口供,但那些当官的不死心,总觉得那口井下有好东西。派了几次人马前去挖掘,结果把整个寨子翻了个个,也没找到东西。当然那井更不能幸免,早被拆成八瓣儿了。官兵无果而终后,当地的百姓来了兴致,纷纷传说那地下有宝,有德之人可以得之。结果人人都觉得自己有德,白天黑夜的前来挖宝,才有了程四看到的一幕。
“小老弟啊,我还去挖过呐。陆陆续续的一年多,才没人再来了!”农夫讲的满嘴白沫。
“挖到东西了么?”程四心中好笑。
“宝倒没听说有,长虫、太岁可是挖了不少。唉,时间长了,没人信了。”
程四辞别农夫,心中不免有些懊恼。那可是口神井啊,白瞎了。
回到老黑河,程四找到了老朱雀,把去珲春的事和他讲了一遍。老朱雀听了也摇头叹息,直喊可惜,可惜了……
一晃到了十月,天气渐冷。这一天老朱雀奉命前去敦化置办军需,路上无聊,便喊上了程四同往。办事回来,刚好路过龙岗。哥俩商量着应该再去拜访李老汉,把分手之后的遭遇再和他讲讲,看看这回能不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老朱雀打发走了同行的喽啰们,和程四二人策马奔向大龙湾。
一路上老朱雀谈笑风生,兴致很高,还和程四比了一程赛马,程四自然不是对手。过了许久,程四才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兄弟,还得练啊!”
“是啊,大哥。这给我颠的,眼都花了。”
“一会到了那老李头儿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哎!小四,你觉得那个小凤姑娘怎么样?”老朱雀突然看着程四问道。
“挺好的啊,又好看又勤快!大哥……”程四看着老朱雀的眼神,脸突然红了起来。
“哈哈,你小子,害羞个什么劲儿啊!说说,喜不喜欢?”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
“什么玩笑不玩笑的,你就说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程四低头说道。
“唉!这不得了。大哥给你保媒啊?”
“啥?大哥你可别闹,我可还小呢!这玩笑开不得!”
“还小呢?哈哈哈……”……
到了大龙湾湖畔,正是傍晚。又闻见了淡淡的硫磺味,又看见了粼粼的湖水,只是没了那嗡嗡的蜂鸣声。过了花期了。
“老李头在家!”老朱雀远远的看到了院子中的李老汉。
望着门外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李老汉笑意盎然。双方抱拳寒暄之后,携手步入正堂。
“二位请坐!凤儿,上茶!”
“嗨!俺说老哥,别那么客气。俺哥俩今天路过此地,拐个弯儿过来看看你。哈哈……”
“是啊,李老伯,别忙了。我们想找你聊聊。”程四急着想向李老汉请教。
“嗯,老夫就知道你们有事。不过不忙于一时,一会吃饭,边吃边聊。”
很快,凤儿准备好了饭菜,三个人相聚一桌,畅谈起来。
“老夫听闻,老黑河一战,官兵在石人峪吃了大亏。传被强人炸了那火药库,整个青碑崖都没了。那可是你山寨所为啊?”
哥俩相视一笑。
“哈哈,老哥说的没错,是俺们老黑河干的。俺还和你说啊,还就是俺哥俩干的。”老朱雀得意的介绍着。
“啊?哎呀!你们好大的胆子。犯了如此大案,还敢四处出来游逛,当真不要命了么?”李老汉面露不安,不免担心起来。
“老哥莫怕,哈哈。这一亩三分地是咱爷儿们的。别说你这穷乡僻壤,就是那县城俺也当自家出入。别怕,别怕!哈哈”
“李老伯,你还真不用害怕。其实你不问,我也想和你讲讲那事。因为就在那天晚上,我俩又遇到了怪事。”程四便把二人怎样去找天璇井,怎样炸了山神庙,怎样被砸在大石人下,又怎样在怪井里逃生等事,详详细细的和李老汉说了一遍。
直听的那李老汉“哦!”、“啊!”、“呀!”、“哎哟!”个不停。
“老伯,这种种怪事,你老有什么高见啊?”程四最后问道。
“你们这个胆子啊,当真比那西瓜还大!哎呦,老夫听闻这是……咳!佩服佩服啊!”
“不过你们所说那救命之井,是天璇已确定无疑了。嗯,也正如老夫所断,指向确是北斗阵位。嗯,天下之大,古怪离奇之事数之不尽。可身在其中者,老夫可从未遇到过。呃……你二人可曾去看过那天枢井?”李老汉看着老朱雀问。
“俺没去,他去了,啥都没有了。让人给挖啦!”老朱雀指着程四。
程四又把自己去珲春野鸡岭的经过讲了一遍。
“唉!暴殄天物啊!可惜!可惜!阵位不全喽!”李老汉也深感惋惜。
“如此,以老夫看,还应继续找到其他三井。观其全貌,方可查其全因啊。”
“嗯,老伯,我也想找那三口井。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井是按七星阵位传送,那我们可以进你这口井,不自然出现在下一口井么!只是怎样让井传送,我冥思苦想很久,也没想到!”其实,程四不是没想到。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些结论。只是无凭无据,没好意思说。
“呵呵,老夫在二位走后,也对此事思虑再三。今天又听二位新讲的经历,可以说又对老夫加以点拨。”李老汉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
“快说吧,谁点拨谁啊!”老朱雀可又有点不耐烦了。
“老弟,带那羊皮卷子了么?”
“在我这。”程四掏出那块羊皮卷子,腾了腾碗筷儿,铺在了桌子上。
“小四,第一次是在天枢,是兔子和来福消失,不知去了哪,对吧?”李老汉问。
“嗯,都在那口井里,前后脚!”
“好,那第二次是在天玑,是你和朱雀老弟,传到了我这儿,天权,对吧?”
“对,对,俺还在那边看见你闺女的脸了,真吓人啊!”老朱雀抢着说。
“先别说那些!第三次是在天璇,还是你和朱雀老弟,传到了老黑河,天玑,对吧?”
“嗯,不过老伯,在第二次我俩传到你这之前,还有半只鸡和石头不见了。”
“那个没有不见,出现在了老夫家这井里了,只是你晕倒了,没注意。”
“哦,那也应该算一次吧。”程四掰着手指说着。
“应该!那么我们再来看看,第一次没传成功,是你小四,在天枢,对吧?”
“嗯,对,和来福在同一天。”
“第二次没成功,是朱雀老弟,是在我这,天权,对吧?”
“嗯,对,俺下去捞他来着。”
“是不是就这么多?”李老汉问道。
“老伯,炸火药库那天。就是在那个天璇井里。我们并没有像进其他井一样马上传走。而是在井里困了好久,都快绝望了。后来我去摸七星图,这才传走。那个你看是不是应该算一次没成功?”
“对了,俺也想起来一次。俺和小四回去还给你送过礼呐。是不?小四。可惜没送过来。哈哈!”老朱雀抢着说道。
“呵呵,是一只鸡,我俩想试试。我之前也自己试了一次,也是活鸡。”程四看着扭头看他的李老汉。
“哈哈,你们呐!那老夫总结一下,你们一共经历四次成功、四次失败。大家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共同点?”
“啊呀,俺说老李头,你想到啥你就说呀,别猜闷了,好不好!”老朱雀是真听烦了。
“你呀!好,听老夫道来。四次成功的,第一次,有受伤的兔子。第二次,有半只鸡。第三次有半只鸡,第四次,是你二人负伤。看俺有什么共同点?”
……片刻后……
“血!”另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这个字。
“对,都有血!再看未成功的。第一次,小四自己,没受伤,没有血。”李老汉分析着。
“老伯,我和来福也是前后脚下去的啊!怎么……”
“老夫猜想毕竟相隔一段时间,血迹已干。”
“嗯,有道理,那第二次是我大哥下井救我,也没有受伤。哎?地下也有半只鸡啊,那不是有血么?”程四接着分析。
“小四,这才是重点。再来看看你们给我送的礼和小四自己先前的试验,不必说了,都是活鸡,没血。而真正点醒老夫的,却是你二人被埋井内这次。老夫猜想,先入井而不传是血未归星位。小四初摸见星图,也未传,还是血未归星位。而最后,小四你抹脸的手蘸到了血再去摸星图,便传送成功,这是血归星位啊!”李老汉的最后一语道破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