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昊杰之前所述,崇冥宗弟子夜晚的能力果是非同寻常,昊杰破空飞去不久,凌越就御剑追去。此时凌越本以为早已经应该追上了,可昊杰总是在前边不远处,想追上却是不能。
满身鬼气的昊杰着实让凌越心中的忧虑更上一层,就算昊杰能在崇冥宗洁身自好,不堕入魔道,但总被这种厉鬼暴戾之气围绕,人的心性难免会发生变化,今天昊杰城门泼油放火时的果决,显然人命在他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昊杰凭鬼气御天,即使在空中,周身的黑气仍是散不去,道袍的袖子随着夜风被鼓鼓的兜在身后,此时的昊杰,就像一只给人间带去噩耗的乌鸦。殓月灯在身后飘着,突然鬼火大盛,一缕青焰就向凌越射来。
凌越连忙祭起一道剑气,击散了飞驰而来的鬼火,随即又凝起剑光,向昊杰身后射去,剑光未到,青色的火焰却突然包围了昊杰周身,而昊杰周身的鬼气就好像保护层一样将青焰挡在了外边,青焰竟然想要噬主。
凌越脸色越发的冷峻,人虽然追不上昊杰,但是手中的剑光却要快的多,只见白色剑光一绕,青焰散去了不少,但鬼气也散去了很多。剑光在昊杰周身不停的旋转,不让青焰近身,也不让鬼气过涨。
这时,前边的昊杰正专心处理青焰的关头,突然得剑光助力,心中本是大喜。可剑光也将自身的鬼气击散,到后来竟然将用来驾驭飞行的鬼气都击散了,昊杰心中大骂凌越,又问候了寒武山全派,才按下身形,向地面飞去。
二人先后落地,昊杰当先开口:“你是不是觉的弄那个飞来飞去的光束很好玩?”
“......”凌越不语。
“你是不是非得把我弄下来你才高兴?”昊杰紧追不舍的说道。
“......”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从天上下来不成?”昊杰越说越激动。
“......”凌越与昊杰恰恰相反,昊杰一分钟不说话都难受,而凌越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你信不信我打你!?”昊杰威胁道。
一声剑啸,灵气充沛,凌越手持长剑,面容冷峻的看着昊杰,同时剑尖轻微的朝昊杰抬了抬,示意昊杰,想动手尽管来。
“那个.....是不是擎苍派你来的?”昊杰连忙转移话题。
“.......”凌越略显失望的收回了长剑。
“今天是他的不对,你别劝我!”昊杰已经进入自问自答的节奏。凌越不回话,找了附近的石头,坐下来,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我也是为了他好,谁知道他还让士兵出来,这样很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跟士兵回去的!”昊杰念叨着。
“闻达在,没事。”凌越终于开口道。
“我不在乎那些士兵死活!关键是擎苍居然不相信我,而且......你看到那些士兵的眼神了吗?”昊杰似乎有点伤感。
崇冥宗是天下公认的邪派,亵渎死者,更是为天下人所不齿。人杰鬼雄四大弟子,更是臭名昭著。事实上,崇冥宗当下封尸流势弱,所以罪行基本上都是镇魂流所为,昊杰只是背了个黑锅。因此最忌讳旁人的异样的眼光。
“眼光?”凌越出身名门,这点自然不懂。
“你不懂,不光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不懂,就连和我同门的昊仁都不懂,可是我就是在乎那些眼光。”昊杰答道。
“哦。”凌越算是回答了。
昊杰作了个深呼吸,走到凌越前边,弯下腰眼睛正对着凌越的眼睛,说道:“你追过来了,又不说话,你是来干嘛的?和我比谁飞的快?”
“叫你回去。”凌越站起来以避开昊杰眼睛的注视。
“我说了,我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下轮到昊杰坐下了。
“闻达会死!”凌越将死字重重的压下。
“不可能,和尚度化冤魂,天经地义的事,凭什么闻达和尚做不来,还会死?笑话!难不成闻达和尚吃肉了?喝酒了?靠,不会是.....”昊杰调侃道,并且故作神秘的看着凌越。
“冤魂近万。”凌越显然不是开玩笑。
这下轮到昊杰沉默了,封尸现场的鬼气最重,自然也会吸引附近的厉鬼和滋养死于战场上的冤魂。生者任何的执念,都会让这些冤魂厉鬼找到可乘之机,并且被其盯上。这也正是昊杰不让欧冶擎苍带军观战的缘故,因为死去的都是他们的战友,必然会招惹冤魂。
昊杰赌气离去,就是想给欧冶擎苍一个教训,让几个小鬼在军营里闹闹,给欧冶擎苍提个醒,而后自然又有闻达和尚帮忙超度。但昊杰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有近万冤魂,只凭闻达一人,决然不能度化,反而会被害死。但就是昊杰自己去,近万的冤魂,自己也难以镇压。
昊杰看着凌越,挠挠头,长叹一口气,苦笑道:“这回玩大了。”
“还笑!”凌越此时就像个长辈,但是昊杰既然笑,就说明有解决的办法。
此时昊杰祭起殓月灯,从中抽出一缕青焰鬼火,想起刚刚的青焰反噬,心中仍有余悸,因此小心翼翼的将青焰用鬼气包裹,折下一枝树枝,将鬼火附着于上,本来还是绿色的叶子瞬间枯黄,但叶子本身却并未烧坏。
昊杰将青焰火把交给凌越,说道:“你回去,让闻达现在就开始念经,有那个不要命的东西敢靠近,如果制不住,就用这个火烧它,这火能烧魂魄,对付这些东西最为有效,省着点用,火把你要亲自拿着,不可给别人,其余的事,我另想办法,回去之后,让武榉去尹水城找我。”
凌越接过青焰火把,虽然对鬼气感到很是厌恶,但还是冲昊杰点了点头,随即御剑飞去。昊杰看着白光由近及远,不禁叹道:“昊诡,不用你们找我了,我自己回去了。”
凌越御剑,一日万里,何况昊杰飞出去并不算远,因此凌越回到阳山关的时候,大军刚回营休息不久。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鬼气作祟。凌越觉得这大营与往日似乎很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索性不理,直奔欧冶擎苍住处。
欧冶擎苍见凌越眉头微皱,知道出了大事,让一向冷峻的凌越都有了这样的表情,连忙令传令兵叫武榉闻达二人,一同议事。
凌越见到欧冶擎苍,将与从昊杰那知道的情况告知欧冶擎苍,欧冶擎苍也是大惊。起兵以来,各种情况都见识的差不多,也都一一的应付过去,欧冶家族的几个分部更以自己的军队进程最快,战功最卓著,本以为足以独当一面。但今天,全军闹鬼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并且真的是束手无策。不禁后悔今晚带兵观战的决策,本想为昊杰立威,没想到气走了昊杰不说,还给全军带来了灭顶之灾。
欧冶擎苍与凌越抓紧商量对策,可闻达和武榉却迟迟不来,欧冶擎苍和凌越都感到事情不对劲了,连忙出去,亲自去找闻达和武榉。
前往的路上,只见刚才叫去传令的士兵围绕一个帐篷,神色慌张的跑去跑回。传令兵满头大汗,显然已经跑了很长时间,而四周也静的出奇,巡逻,守夜,站岗的士兵全都不在。整个阳山关,瞬间变成了死城一般。
天似乎不会再亮了,火把似乎也不再散发温度,只是提供着昏暗的光亮,除了眼前一个诡异的传令兵,整个军营都没了声响。难道都睡了?可即使都睡了,也不可能这么安静!
欧冶擎苍见到自己平日整治有方的军营,今日竟然如此不堪,什么心急,什么担忧统统不见了,一股无名怒火升起,翻身回到自己住的军营。
欧冶擎苍走出来时,已是身披金甲,手持长戟,怒发冲冠,眉宇间隐现杀气。只见其大步走来,长戟猛的插在地上,大喝道:“残兵败将!也敢来此放肆!全军集合!”声音浑厚有如钟鸣,有如惊雷一般在军营中炸开,鬼靡之气立散。
凌越也是一惊,将风除秽,杀气镇鬼,欧冶擎苍果是一代将门之后。
与此同时,军营一下热闹起来,训练有素的寒武军迅速集合在了一起,脸上表情严肃,没有一丝惊慌,显然不知道刚才军营中的变化,只是脸庞上都似乎有一层黑气。
闻达和武榉也闻声而来,闻达看到聚集起的人群,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对欧冶擎苍和凌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以大概知道为何。
而武榉见到凌越回来了,大大咧咧的问道:“昊杰呢?你不是追他去了么?”
“大武,你现在快马加鞭,马上去尹水城,找昊杰,马上!”不等凌越开口,欧冶擎苍当先说道。
“到尹水要两天路程呢,凌越你能不能带我飞一段啊。”武榉问道。
“事态紧急,我走不开。昊杰在等你。”凌越回答道。
“哦,昊杰既然在等我,那我还是赶紧去吧,别让他等急了。”武榉有点着急的说道,“我以后得做个能飞的机关出来,去那都方便。和尚,擎苍,凌越,我这就走啦,回来咱们再好好喝酒。”
武榉离去后,欧冶擎苍对全军说道:“今天,闻达大师要为死去的战友超度诵经,所以大伙就在这里过夜,谁也不许擅自离开,违令者杀!”杀字说的尤为重,显然是杀心已起。
闻达也不多言,坐下便开始念经,周身缓缓升起了金色的符文,使人感觉温暖而祥和,凌越抱剑站在闻达左侧,欧冶擎苍持戟立在闻达右侧。适才被吼散的鬼气又包围了上来,和金色的符文慢慢的纠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昊杰已经站在了尹水城内一个不起眼的棺材铺门口,由于尹水城的历史原因,棺材铺在尹水城并不少见。
昊杰站在门口苦笑的摇了摇头,走进去躺在了一个棺材中,为自己盖上盖子,等待着“入土”。崇冥宗为人人得而诛之邪派,因此总部的所在自然隐蔽非常,除了宗主,没有人知道棺材会在哪里入土,因此也没有人知道崇冥宗的入口在哪里。
躺在棺材里的昊杰,握了握手中的殓月灯,心中百感交集,只是长叹:“崇冥宗,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