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山关,夜晚还没过去,军营的火把却照亮了半边天,数万将士静坐在一起,聆听闻达和尚的诵经,心中默默的为死去的战友祈福。
在场只有欧冶擎苍、凌越和闻达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这三个人丝毫不敢懈怠。凌越的仙家剑气只能驱邪而不能彻底除之,欧冶擎苍的将风杀气也只能暂时镇住污秽,只有闻达的佛家真言可以彻底净化这些冤魂厉鬼。可数量上的劣势令闻达已是不堪重负,当下鬼物还没有彻底苏醒,依目前的形势或可维持到天明,但明天天黑后,群鬼群起而攻之,闻达能否吃得消就未尝可知了。因此三人脸上都显出了愁容。
黑色的鬼气零零散散的夹杂在佛家金色符文之中,没有剧烈的冲突,只有不断的纠缠,鬼气或被金色符文融化,或慢慢腐蚀掉金色符文。场地上一些机敏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寒武军平素军纪严整,而且众将士又是很佩服和信任欧冶擎苍,所以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凌越还拿着火把,面庞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中却是无比的担忧。凌越深知昊杰的性子,这个青焰火把能救得只是闻达,却救不了这几万名将士。而这些将士,是欧冶家族欧冶擎苍部带出来的全部兵力,如果这些人出了意外,欧冶擎苍不但没有颜面见族中亲属,更令人担忧的是,迁怒于昊杰,甚至反目成仇。
对于这场战争。凌越、昊杰、武榉乃至闻达,胜利对于他们不重要,自己来就是为了帮助欧冶擎苍,帮助自己的朋友取得胜利,如果因为这场战争,而众人决裂,则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
闻达的诵经仍在继续,比起实打实的敌人,这样虚无的敌人更耗费人的心神,闻达双手合十,默默的念诵经文,尽力让符文箴言所散发的佛力布散在全军,同时又要抵御鬼气的侵蚀。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
闻达心思缜密,又有大耐心和慈悲心,因此也只有闻达可以胜任这样的任务。欧冶擎苍杀心太重,会惊醒群鬼;凌越为人冷漠,难以照顾所有将士;武榉大大咧咧,无法主持大局;昊杰蔑视生命,全不在乎。所以闻达此举,也算是偶然中的必然。
诵经仍在继续,金色箴言辉煌不减,可闻达已是满头大汗,好在东边天空已经泛白,今夜总算安然无恙的度过。但下一个黑夜注定是一场恶战!
欧冶擎苍见天已经放亮,示意全军除了哨兵外,全去休息,明晚继续听闻达诵经超度战友。众将士随即退去。
“今天夜晚还能抗过去么?”欧冶擎苍看着闻达,询问道。
“尽力而为吧。今晚让将士们坐的近点,我布阵也好省些力气。”闻达乐观的说道。
“早点休息去吧,辛苦你了。”欧冶擎苍道。
“咱们还客气什么!”闻达拍了拍欧冶擎苍肩膀,走回了自己的营房。
“好在阳山关守城一战敌军损耗太多,否则此时攻城,真是难以抵御。”欧冶擎苍目送闻达离去后对凌越道。
“死多少?活多少?”凌越直接问道。
目前,想保住所有将士已是不能,昊杰让武榉去尹水城接他,必是短时间内无法返回,现在闻达一旦力竭,那佛阵能照顾的范围就会缩小,那时候,远处的将士必然照顾不到,因此凌越此问,是为了让欧冶擎苍有个心理准备。
“无论是活的多,还是死的多,我都欠闻达一个人情。我相信闻达,活多活少,闻达都是尽了力的。”欧冶擎苍坦率的说道。
凌越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转身走回了自己的营房。欧冶擎苍虽然也操劳了一夜,却丝毫没有困意,走上城墙,看着关内的军营。
太阳升起所带来的光芒冲散了军营中的鬼靡之气,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往来巡逻的哨兵,规划整齐的营房。军营中的一切都代表着欧冶擎苍的治军有方,看着此时生机勃勃的军营,欧冶擎苍突然有了勇气,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气,这样一只雄武的军队,绝不会就此而亡。
尹水城,未知地下。
“哐嘡。”棺材入土。
昊杰出棺,拍了拍身上的土,嘴里不停的叨叨:“就不能轻点放,里面有活人不知道哇!”虽然知道没有人会答应,但昊杰还是忍不住的抱怨。
崇冥宗位于尹水城城下,要利用棺材入土才能进入宗内。崇冥宗内依靠鬼气驱使的鬼火进行照明,因此总是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路。也没有弟子守门,只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中封印着各种鬼魂,这些鬼魂是崇冥宗历代宗主亲自封印,如果来者身上没有崇冥宗的令牌,那么就会攻击来者,因此这些鬼魂远比寻常弟子厉害。
昊杰一会抱怨光线太暗,一会抱怨甬道太窄,边念叨边走,不一会便走到一座石门前,石门之后就是崇冥宗的主厅。昊杰也不打招呼,推门而入,就像回自己家一样随意。
崇冥宗内部虽然分为镇魂封尸两条流派,但寻常弟子看到四大弟子也不能乱了身份,仍然要毕恭毕敬的行礼。崇冥宗弟子辈分,由实际的修为决定,每年都会进行比试。任意弟子都可以直接挑战自己想挑战的人,来获得更高的地位。虽然昊杰在四大弟子中似乎处于劣势,但比起寻常弟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昊杰一路上,笑眯眯的享受着崇冥宗弟子的行礼,一会乐呵呵的打招呼,一会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显然是非常喜欢这种受人尊敬的感觉。
崇冥宗宗内,在地下分为几十个地下大厅,各有用途,然后在大厅中塔搭住房间,四大弟子的住处,位于主厅的左侧,是在一个地下大厅中,修筑了四个宅子。宗主虽然给四大弟子的地是一样大的,但是如何修建全凭个人喜好,没有要求。
昊杰的屋子在最外侧,只有一个小茅屋,周围用篱笆围住勉强形成个院子,院子里零零散散的什么东西都有。昊杰路过看也不看,直往里走。
走到最里面一个高宅大院前,高大的门廊,上边一个匾额只写了一个字:“诡”,字体透着鬼气,让人看着就非常不舒服。昊杰依然不打招呼,推门就进,进门就喊:“老不死的!老不死的!老头,出来出来,有事找你。”边说边进了屋。
屋内正中坐着一个矮小的老人斜靠在椅子上,老人满脸的皱纹,头发和胡子黑白相间;眼睛半睁着,眼皮无力的耷拉着,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幽然的说道:“小子,你叫我什么?”语气倨傲,与形象反差极大。
“咳咳,师兄。许久不见,又老了不少哇。”昊杰坐在昊诡身边的椅子上打趣道。
“你什么事,从小就没个正经。”昊诡淡淡的对昊杰说道。
“要你去救下阳山关之围。”昊杰直接了当的说道。
“欧冶家那小子创的祸吧?”昊诡道。
“嗯,算是吧,也不能全怪擎苍。”昊杰想起来也觉的自己做的也有点不对。
“对我有什么好处?”昊诡说道。
“近万的冤魂,你镇收后,修为不知道要提高多少,这样不但昊雄不能撼动你的位置,连昊仁恐怕都难以超越你了!”昊杰说道。
“这好事,你怎么不去?”昊诡道。
“我是封尸流的,拿那些东西没办法啊。”昊杰道。
“哼,你还知道你是封尸流的,你封尸流的却去偷昊雄用来镇魂的殓月灯,本来封尸镇魂就不和,这下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昊诡有点埋怨的说道。
“说起昊雄,他没回来吧?”昊杰似乎想起来昊雄还在追杀自己。
“自打宗主失踪,宗里的事全是我打理,你们三个谁也没回来过。”昊诡答道。
“没回来就好,帮助阳山关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到底去不去?”昊杰再次问道。
“昊仁今年刚多少岁,超越我是迟早的事。至于昊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也就能收拾收拾你,想动我的位置,差得远。”昊诡再次倨傲的答道。
“什么叫也就收拾收拾我!?老不死的玩意。”昊杰小声嘀咕道。
“你再敢没大没小的,我今天收了你!”昊诡显然听到了。
“别介别介,师兄。咱再商量商量。你看,现在天下大乱,所谓盛世镇魂,乱世封尸。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昊仁随便找个靠山,那封尸军一旦崛起,就算你也拦不住啊。现在欧冶家起事,你帮他们一次,万一以后事变欧冶也能帮你一次,毕竟死人再强,也不是活人的对手啊。”昊杰滔滔不绝的给昊诡讲道理。
“小子,昊仁如果弄了个封尸军,先找的肯定是你,不是我。”昊诡笑眯眯的说道。
“老不死的玩意!求你点事这么费劲”昊杰心里想道,嘴上不敢说。
这时昊诡接着说道:“你封尸流的,跟我镇魂的到这么熟络。还偏偏会玩点小聪明,结果的玩的昊雄昊仁都不想留你,你这境地....老头子有生之年估计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喽。”
“大武也在阳山关。”昊杰突然说出了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
“谁?”这下昊诡愣住了。
“大武,就是武榉,武!榉!”昊杰重重的解释了一遍。
“你怎么不早说!”昊诡不再淡定。
“我一般都从事理大义讲起,儿女私情什么的都放在最后的。”昊杰得意的说道。
“回来再收拾你!来人!把他关在锁魂棺里去,抬外边义庄去,最好让昊雄宰了他!”昊诡命令道。
“谁敢!”昊杰也是四大弟子,这么一喊自然没人敢。
“你还敢叫板!”昊诡自是不能示弱。
“我自己进去,不用人送!”昊杰人认怂了,但嘴不能认怂。
“如果他有点什么事,我就让你多死几次。”昊诡威胁道。
昊杰不再说话,自己钻进弟子抬来的棺材里,这是昊诡早期的兵器,现在早已不用,只用来困人。棺材本身既有机关,又需要鬼力推动,想脱困几乎不能。
昊诡看昊杰进棺,心中焦急万分,只恨现在是白天,不能御气飞行,否则早已飞至阳山关解围。而昊杰在棺内,也是松了一口气,有昊诡出马,阳山关算是无碍了,自己对的起欧冶擎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