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往事的叶归麟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看着师傅手中的竹简,喃喃说道:“知识,那是知识……”
“对,这是知识。”清瘦的师傅将竹简高高举起:“这是一股比武力更加强大的力量,必要的时候,它也可以转化为武力!”
“你们作为贵族,要掌控这个天下,就离不开这样的力量。而且……”师傅忽然提高了声音:“要将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学堂内鸦雀无声。
“是,记载在纸上是很方便,利于流传,便于翻阅。”师傅的声音舒缓了下来:“这就意味着平民也有机会获得和你们一样的知识,那么,他们就会有同你们一样的见识和思想。”
“这是贵族才有的权力……”叶归麟说。
“对,这是贵族才有的权力。”师傅将竹简放回桌上:“我们接着讲课。”
接下来,就算平日子再厌学的孩子,都认真了起来。只有叶归麟默默的站在那里,脑海中回想着那个有着美丽的蓝色眼眸的男人的话:“周天子和他的国虽然很庞大,但已经太老了!我们有远超周天子之国的技术,我们才是未来的方向和希望!”
“赢公子。”
太学一天的课程又结束了,这些贵族的公子哥三五成群的准备去干一些纨绔子弟应该去做的事情了。这不仅是为了少年们满足自己玩乐的心性,也是将来各自继承爵位后形成的一个个利益团体的雏形。
赢稷也和几个玩的不错的朋友一起去校场。晋侯之子今天安排了一场角斗,听说他最近招揽了一个武技不错的门客。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皱眉道:“柏悦?有事?”
一个削瘦的少女施施然曼步而来。周围的狐朋狗友起哄两声,然后就离开了:“我们在校场等你啊赢稷,如果你还记得来的话,哈哈。”
——这些少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们想勾搭美丽的少女的话机会多的是,而追求其他的贵族少女往往意味着两个家族的结合,这也意味着少年们需要稳定下来了。
现在这些呼啸如风、飞扬跳脱的少年们可不想也不会这么快套上这样的枷锁,因此两个年轻的贵族异性之间的交往冷静而克制。吴侯之女既然这么坦然的来找赢稷,必然是有事相商,且无关男女情事。
虽然他们常常一起花天酒地,但每个贵族少年在互相的交往中都会注意给对方留出处理个人事务的空间。毕竟,以他们的地位,在这个年纪也有许多需要独立处理的事情了。
“你父亲……已经和那边的人开战了吧。”太学的大门口只剩他们二人了,柏悦问。
“我怎么知道,柏悦,你不该问这些。”赢稷有些不满,也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随便找你聊聊。”柏悦看着赢稷说:“你喜欢姬宁乡?”
赢稷眼神一变,随即道:“什么喜欢不喜欢,我们说这些,还太早,再说了,我们的婚事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吗?你们女人,就喜欢琢磨这些情情爱爱的事。”
然后赢稷转身欲走。
“你父亲……只是个伯,恐怕,帮不到你什么。”柏悦淡淡的说。
“你什么意思?!”赢稷霍然转头,怒视着她。
虽说学堂里少年相交,平日里不太攀比各自家里的爵位,但这却是在背后隐隐影响着他们的条件之一。不提,不代表不在意。
“就算你父亲这次击败极西之敌,累计战功,能再进一步,封个侯爷,那能跟……王爷相比的么?”柏悦稍稍加重了王爷两个字的语气。
果然,赢稷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失神。柏悦暗自有些得意。
“你想说什么?”赢稷回过神来,问。
“很简单,你父亲秦伯的封地紧贴镐京西北,拱卫镐京,而封地的另一边……穿过广阔的无人区,就是……那个王爷的地盘。你父亲只要轻轻的打开一点缝隙……”
“柏悦!你疯了!”赢稷低吼道,紧张的看了看左右,虽然他已经知道太学里早已空无一人,但心跳忍止不住的狂跳。
“拒敌于千里之外,谁能看到你父亲的功勋,而在镐京城下将来犯之敌击退……那……是什么样的功劳?”柏悦轻声细语的道,听在赢稷耳中却如震天之雷,带着别样的诱惑。
“连晋三级,加封个王爷,恐怕也不是难事吧……”柏悦继续说着。
“为什么?”赢稷问。
“不为什么”柏悦挑了挑眉。
赢稷冷笑一声:“你当我傻么,不为什么你来对我做这种挑唆,要知道,我只要将你的话上报,你父亲这个侯爷也不一定稳当。”
柏悦也笑了:“谁会信?反倒是你,将这话上报之后,如果你父亲那边挡不住来犯之敌,真的打到镐京城下了,别人会怎么想,嗯?”
“你……”赢稷忽然语塞,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柏悦提起长裙,边走边说:“就是为了让姬宁乡那个丫头不顺心而已,她不是喜欢带着那个草原上来的野小子玩么,我就给她找个她不喜欢一起玩的人陪着他——你别生气,只要你得到她,她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吗?这下你相信,我是真心帮你的了吧。”
赢稷看着柏悦的背影,低声道:“要是……守不住镐京呢……”
“这个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啦,打仗的事,不是该你们男人来么……”柏悦的声音越来越远。
赢稷呆立片刻,吐出一口浊气,向校场走去。
到了校场,角斗已经结束了。场地中央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大汉,赢稷认识他,他是齐公之子白重手下的得意战将。
“怎么,输啦?”赢稷走到晋侯之子田峪身边,问。
田峪哈哈一笑:“输?怎么可能。”
赢稷有些奇怪,场中明明只站着一个人啊,另一方应该已经被抬下去了吧。
“田公子的门客已经回去啦,啧啧,赢公子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就一招啊,就像法术一样。”有人说。
“嘁,世间哪有法术。”赢稷说:“那这人怎么回事?”
“已经死啦。”田峪道:“这下把之前输给白重的赢回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