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赢稷看着怒睁双眼站在校场中央的大汉：“我去看看。”
翻越过校场的护栏，赢稷朝那大汉走去。
“小心别被吓到。”田峪在身后大声笑道。
赢稷回头翻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家父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死人想吓到我还难了点。”
“赢稷，你想干嘛？”校场另一边忽然有人大喊。
赢稷扭头一看，那边齐公子白重带着几个人还在那边没走呢。赢稷有点迟疑，白重和田峪经常以门客角斗对赌，白重那边赢多输少，不过也很少出人命，分出胜负也就点到为止了，毕竟养个门客花销也不小。这大汉就是白重手下的一名常胜之将，如今输了不说，连命也搭上了。
贵公子之间的赌斗当然只是闲暇之余的娱乐活动，也不会太过在意，做什么意气之争，但也是某个方面自身实力的体现，年少时豢养的门客今后说不定何时就派上用场了，一下手就取人性命的确狠了点。白重现在心里肯定不太舒服是真的，自己有没有必要触这个霉头呢……
不过好奇心最终还是占了上风：“白公子，得罪了，赢稷刚才来晚了，没看到比斗场面，只是好奇想看看公子这位门客的伤口，不知可否？”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素闻秦伯能征善战，手下亡魂不计其数，想必你也是见惯了死人的，看看也好，倘若能看出什么来，给大伙讲讲。”
赢稷对那边一礼，踱步走到大汉身前。太阳已西斜，落日的余晖洒在其身上，倒似一座雕像一般。
围绕着大汉转了一圈，赢稷皱了皱眉：“田公子，你这门客用的是暗器？”
“暗器？”白重那边有人喊道：“那声音大的快把耳朵震聋了，还暗器呢。”
赢稷心中有点奇怪，冲白重那边道：“得罪了。”然后伸手将那大汉扶住，缓缓放倒在地上。
那大汉此前倚着一把长刀，维持站立不倒的姿势，赢稷将他放下，那长刀也哐啷一声掉在地上。赢稷随手提起长刀，对准大汉心口一剜。
“赢稷，你干什么！”白重那边有人怒道。
一个华服公子抬手制止了身后的人，说：“且看着。”
赢稷伸手探入那大汉心口剜下的孔洞之中，周围传来一阵吸气之声。
“秦地的蛮子就是生猛。”有人低声说。
“噤声，那老狐狸好久没仗打了，正心痒呢，万一西边草原上打完不过瘾，再去你家封地上转一圈，你老爹可吃不消。”
赢稷自然当没听到这些议论，手指夹出一枚黝黑发亮的铅丸，借着夕阳的余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
这种角斗自然不禁武器，甚至包括弓弩。不过为了公平，双方开始前相距不过五步之遥，一般长些的兵器跨出两步就能及身，完全没有弓弩的准备时间，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使弓和弩，除非一些将长弓当做奇门兵器使用的怪人。
“田公子，你的门客使用的是什么兵器。”赢稷问。
田峪犹豫了一下，答道：“说是自家的独门秘器，看起来像是半尺许长的一块黑铁，我也没有仔细端详过。”
赢稷点点头。想要招揽门客，必须得做出一副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模样来，既然人家说是独门的秘器，就算是田峪也不好要求人家拿出来。
“这是一种类似机括引发的暗器。”赢稷道：“但其力道之足实非人力所能及，恐怕是用了我们暂时还不了解的击发之法。在这种距离之下，恐怕，只有穆王的贴身金乌卫身穿的鎏金烈阳甲才挡的住。”
华服公子听到此言皱了皱眉，不禁开口问：“亮银明光铠都不行吗？”
赢稷沉吟了一下，道：“二十步外尚可，二十步之内还是有危险。”
整个校场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有人轻声开口问：“要不要报于穆王知晓？”
“哼！”田峪冷哼一声：“不劳各位费心，我自会将此事上报天子。”说完，田峪气哼哼的就转身走了，随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互相看一眼，也随着去了。
赢稷站在校场中央，感觉今天自己有点蠢。
“哈哈，要不是赢兄及早提醒田峪那家伙，他那门客以后要生出什么事来，有他受的。”华服公子从校场护栏的小门内踱步走来，对着赢稷笑道。
“白公子。”赢稷道。
“你这是帮了他，提前消除了一个隐患，田峪那蠢货不自知而已。”白重笑道，对着身边一个小僮示意了一下。
那小僮立刻上前，掏出一卷丝巾递给赢稷。
赢稷道了声谢，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你放心，他养了那么多门客也不是白养的，会有人给他讲明白这个道理的。这小子脾气是差了点，但知道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是难得。”华服公子继续劝道。
赢稷点点头：“有劳白公子。”
“咱们都是太学堂的学生嘛。”白重哈哈一笑：“我在得月楼摆了晚宴，一起来？”
赢稷稍作迟疑，婉拒了白重的邀请。田峪能想明白是一回事，自己这么做完立刻去参加白重的饮宴就说不过去了。
白重微微一笑，也不强求，转身走了。
穆王独自坐在寝宫的书房里。
秦伯赢九歌第一封战报已经送到了。他已经和澜州草原上的贵族联军会合，这让穆王稍稍有些诧异，以情报中极西之地金属机动甲胄那么强大的力量，荆昭王，不，荆成王属下那些草原贵族们的联军居然坚持到了赢九歌的大军到达？
不过穆王只是稍稍诧异之后就略过了此事。战场上的具体情况，还是让赢九歌去判断吧。倒是战报里提到的叶之行·贴达尔汗、荆成王的叔叔，更让穆王在意。
摄政王么？穆王轻笑，也罢，战争之时有这么一个强力统治者做盟友，也是不错的。毕竟，澜州草原只是名义上臣服于大周，实质上的自主与自决的权力很大，基本不受大周的制约。不过，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也许，情况会起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