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周的一番开导之后,老林郎中容光焕发似的,不再天天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反而乐得清闲,到处夸赞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儿——会数,声称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利索闻之老亲家的这番变化,深深为自己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折服,大有为自己计谋所佩服的骄傲。
殊不知,若不是她,恐怕老林郎中不会如此忧虑,好在后来还是老林郎中在周老的开到之后豁然开朗的。
当然,知道老林郎中如此改变,最高兴的应该是会数本人罢,能得到自己未来公公的赞誉,这是对自己的肯定,同时也是对自己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品的最好回报。
今年的冬天显得特别漫长,老林家门前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着,却基本上掉光了所有的叶子,再也拿不出任何的东西,可以为底下的水井挡风遮雨,似乎相依为命多年,要一起经受酷暑、严寒、风霜、雨露。。。
房顶上总是不经意便会停落一只老鸦,发着嘶哑的叫声,每次只停留片刻便会拍着苍白无力的翅膀飞往下一战。
门前庭院的一片菜园,却在冬天越发显得绿意,参差不齐、相互依靠着,林老太说是反季节的蔬菜,不怕冬天没有菜吃,真乃未雨绸缪,知冷知热,若不是林老太的一番照料,恐怕菜园的蔬菜们,也要和门前的老槐树一样,经受寒风的摧残之后,纷纷倒下。
“老林啊,你看着婚期马上就要来了,可是这不争气的兴仔,偏偏在这个时候患病,你看婚期是不是要推迟呢?”林老太看着坐在门口张望着老槐树的老林郎中,轻声却又焦虑地问到。
“退了婚期?可那喜帖已经发出去了,能改吗?这不是告诉乡亲们,老林我言而无信吗?”老林郎中哪里都好,只是越上了年纪,便对自己的“晚节”和声誉特别在乎,容不得一点小风波,毁了自己一生的荣耀似的。
“那你说,咱二兴这病到底怎么了,你老林都束手无策吗?”林老太也在一旁不停地追问着。
“说不上来,我行医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病,都开了这么多药,尽是不见效的,花了多少票子你可知道?”老林郎中一想到这么多名贵的药材都给二儿子使上了,就是不见效,心急如焚自不必说,更心疼的是票子的事情。
“要不然,咱再上山,请趟玄明大师如何?该不会是咱兴仔惹上什么东西不可”林老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得了罢,还请玄明大师,上回花的票子还不够冤吗,你瞧,带了个什么儿媳妇儿回来。。。”老林郎中一想到玄明大师指点的因缘,不觉心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
“老头子,你小声点儿,等下听见了”林老太看着东侧大儿子的房间,深怕大儿媳妇儿听见了。
“瞧你东张西望个什么劲,怎么了哎,还不能说了吗,原本就不该有这桩婚事,你看她,还没进门,就给咱老林家整成啥样了”老林郎中依旧心中的怨恨非常,气不打一处上来,张口便骂。
“行了,说正事要紧吧,反正大儿子是已经成定局了,还是替兴仔多想想办法罢”林老太说得在理,只是老林郎中也是束手无策,只好继续张望着门前光秃秃的老槐树,故作深沉起来。
老林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儿子的事情刚了结了,岂料二儿子又犯上了病害,眼见这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再不能下床行走的话,到时举行婚礼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二儿子犯病的时候,也是突如其来的,没有半点儿征兆,只是前几天老林郎中容光焕发,二儿子便开始咳嗽不止、四肢无力,更麻烦的是,头脑发晕,说不得话,多说几句话便会脑晕血,据说已经晕倒过好几次。
可偏偏二兴是三哥儿子当中嘴皮子最利索,最喜欢唇枪舌战的一个,不能说话,岂不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故而几次没能忍住,多说了几句,便晕倒在床上了。
老林郎中平时对于病人的病害了如指掌,可是不能多说话,多说便会晕血的病害,确实难倒了老林郎中,翻找了各种各类的医药书籍,始终不能找到二兴此症的相关医药资料。
“儿啊,叫你平时不要多说话吧,你就是不听,你这病是不能多说话的,听明白了吗?”林老太在二儿子的床头,一脸忧伤的同情着自己的儿子,眼看着儿子躺在床上受罪,林老太恨不得自己替儿子承受这罪。
毕竟儿子还年轻,还未娶妻生子,便就惹上了这么个怪病,着实令人心寒,每次一坐在儿子的床头,林老太便情不自禁地掉下两行整齐有序的眼泪,还有那不听使唤的鼻涕,一边抽泣,一边摸着鼻涕。
“娘亲,不要担心了啊,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二兴看见母亲又在床头痛苦,便提起了脑袋,温柔地安慰着林老太。
“你瞧你,都这样了,还说什么话呢,留着力气养病吧,呜呜呜。。。”林老太的眼泪似乎比水龙头还好使,不必拧开开关,就能将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送出了。
“您看嘛,我这好着呢”二兴本来还行劝慰自己的母亲,岂料刚说上两句话,这怪病又犯了,当场脑袋一沉,装在了床头上的木板,晕了过去。
“你看你这是,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啊你”老林郎中眼见二兴晕倒在床上,不停地责怪林老太。
“俺,俺受不了哇。。。呜呜呜”林老太还没说完,便又开始哭泣。
“你受不了,我就能受得了,好不容易醒来了,又要安慰你,又晕倒了吧?你瞧你干的好事”老林郎中字字责备着林老太。
这也难怪,距离二兴上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前了,并且,两天前向来,也是为了劝慰林老太,多说了几句话,才晕倒过去的,老林郎中能这么生气地埋怨林老太,也在情理之中。
“那,那俺真是受不了嘛,看见兴仔这样,俺难受哇。。。”林老太委屈地辩解着。
“俺求你了,下次要哭的话,你就到门外去,别让二兴看见了,算是俺摆脱你了,好不?”老林郎中一气之下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啊!
又过了两天,眼看二兴依旧躺在床上,下不来床,依旧多说几句便会脑晕血,四肢无力、动弹不得。
而会数这边正在筹划着一个星期以后的婚礼,利索拉着会数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黑木盒子,上面的油漆已经掉了一大半,想必已经经历多年,亦或者是经历了几代人的洗礼,越发显得珍贵。
“会数啊,我的闺女,我的宝贝。。。”利索姑妈一连用了几个对于会数的形容,以此表示会数与自己是“鱼水”,是母女那般的亲密关系。
“姑妈,我的好妈妈,我最深爱的好妈妈”向来尊重和爱戴长辈的会数,自然之道如何回敬自己对姑妈的一片深情厚意。
“闺女啊,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却从小与我相依为命,只恨你那亲爹亲娘,成年在外,就是过年过节也很少回来看你。。。”利索说着说着,伤心地掉下了久违的眼泪。
“姑妈,谢谢您,多年来的照料。。。”会数也真是通情达理,看见自己的姑妈哭泣,为表达自己对姑妈的感激和敬仰之情,便也努力地强迫自己掉下了两行眼泪。
“不说这些了,咱不说这些了啊,如今哪,你就要嫁入别人家了,幸好,是个好人家”利索一想到老林郎中经常赠与自己药材的厚德,情不自禁便夸赞了起来,“你看姑妈这里,穷得叮当响,家徒四壁的,你嫁进人老林家,日子要比姑妈这里好得多”
“姑妈,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我觉得这里是我最幸福的家”会数继续展示着自己对姑妈的一片真爱的赤诚之心。
“好孩子,你真是好孩子,姑妈最了解你这孩子了,天性善良,只不过小的时候。。。”利索前后有些矛盾,但是今天是为了鼓励会数的,便又转念换了另外一个角度,“但是呢,如今你可是良家姑娘了,出得了农场,入得了厨房,老林家也算是福气啊!”
“姑妈您说笑了,这是您抬爱我了”会数羞涩地低下了头,似乎很久没有人表扬过的滋味,犹如春天含苞未放的花蕾似的,娇羞含蓄。
“你也知道,咱家穷得叮当响,家徒四壁的”利索又将自家的窘境强调了一遍,只是为了引出后面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当嫁妆的,哎。。。”
看见利索姑妈一声长长的叹息,会数便上前一把抱紧了姑妈,像是对待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亲人一般。
“不过呢,孩子啊”没想到,利索姑妈一把推开了会数将自己抱得透不过气的强而有力的双臂,喘着气说到,“不过呢,咱家里还有这个”利索的眼神透露着一种神秘感,但是笑起来的模样,却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宫廷妃子,为了争宠,而露出的面目狰狞。
“姑妈,这个是什么啊?”会数站在一旁,疑惑地看着利索姑妈拿在手里的黑色木盒,说出了自己从刚才利索姑妈拿出盒子那一刻,就想要问的问题。
“不知道吧,这可是咱家祖传的宝贝,是从你奶奶的奶奶,那一辈就开始传下来的,历史久远的吧?”利索姑妈自豪地看着会数。
“原来传了这么多代了,那一定是稀世珍宝了都”会数看着神秘的黑木盒子,眼神里发着光芒。
“你还别说,这个真是稀世珍宝,咱家还只穿女不传男的”利索一面说着,一面慢慢地打开这所谓稀世珍宝的盒子。
利索姑妈慢慢将盒子打开之后,只见盒子里还装着一个小盒子,是棕色的,于是又打开了里头的小盒子,打开之后发现,还有一层沙袋包着的,因此,又将最后一层沙袋打了开来。
会数目不转睛地瞅着姑妈的一举一动,深怕一不留神,便错过见到这稀世珍宝的第一眼。
果真,沙袋一打开,阴暗的屋子里,顿时出现了一道金光闪闪、格外耀眼的金光,射得会数的眼睛都睁不开。
闭着眼睛的会数,打开了一小缝隙的眼皮,透过眼皮的缝隙往黑木盒子望去,原来是一条金色的手镯子,约莫一百多年的光景,但是年代越是久远,手镯却越是耀眼。
“怎么样闺女,咱家这宝贝没让你失望吧,呵呵呵”利索得意地拿着手镯在会数面前显摆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对这手镯的敬重和热爱似的,拿在手里不停的转动着。
“姑妈,真是好东西啊,想不到咱家还有这么贵重的手镯啊!”会数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眼神里好像也放着光芒,红扑扑的少女的脸蛋,在金光闪闪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美丽。
若是此时能亲眼目睹自己的媳妇儿如此美貌,想必躺在床上的林家二公子应该能够不药而愈、生龙活虎地站起来罢。
“闺女啊,这宝贝今后呢,就传给你了,我正式宣布,你就是咱家的第八代传人,今后这手镯就是你的了”利索一手拿着手镯,一手拉过来会数的右手,将手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会数的手里。
“姑妈,这真是给我的?”会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贵重的手镯今后便是自己的,这样的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叫会数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
于是,颤抖着双手,从利索姑妈的手里,接过了那条,据说经历了七代人之后,传到自己手中的手镯子。
“没错孩子,这手镯啊,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你可要仔细保管,切不能丢了,日后还要将它传给自己的女儿呢,不过记住祖训:只传女,不传男”利索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其实不必利索姑妈嘱托,是个人都知道要将手镯传给女生了,男生怎么戴得了这妖媚的东西。
“放心吧姑妈,我保证,只传给女儿,不传给儿子”接过手镯的会数,眼睛里只有手镯,头也不抬地答应着利索姑妈。
“那我就放心了,要知道,这连你妈都没有的,当年你奶奶只把这手镯交给我,现在我把它传给你,你可要好好保存呀”利索姑妈依旧不厌其烦地叮嘱着会数。
“什么?我妈她都没有?奶奶就只传给你一个人?”会数有些惊讶地看着利索姑妈。
“没错,当年你奶奶确实只把这手镯传给了我,我们姐妹三人,你奶奶只让我一人保管。。。”从利索姑妈的眼神里,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无比骄傲和自信的心情。
“了不得呀,姑妈,您真是伟大,您把这手镯交给了我”会数感动地看着利索姑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对姑妈的感激之情了。
“你看我膝下无儿无女的,你跟我从小到大,姑妈早就把你当做自己的亲身女儿了,你说这手镯不传给你啊,传给谁呢?”利索说这话的时候铿锵有力,想要证明自己对会数的一片真心。
而此时坐在面前的会数已经泣不成声了,因为她知道此时只有泣不成声的无言感激,才能表达自己内心对利索姑妈的敬仰和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