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的感情,都是无法用确定的字眼说出来的,因为身边的人,事,物都在变。一次冒险,一场演讲,甚至一个眼神,都在无意中改变着我们。我们不可能永远是一样的自己,每路过一个风景,我们都将变得不同。
就像是青梅竹马,也不可能一帆风顺。无论看上去怎样深厚的感情,都抵挡不住那些偶然的又或许必然的诱惑。
“有心事啊。”我走到丁菲身边坐下,把桌上堆着的厚厚课本推到边缘,凑到她脸庞。“我……没什么事啊。”我又更加凑近了她,“你的眼睛都没有笑。丁菲,我一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你知道的。”
丁菲侧过脸枕在手臂上,面朝着我:“我知道的,只不过很多事情永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有时候人的感情很复杂,复杂的连自己都不清楚那到底算什么。”
“无论怎样的复杂,到头来都要归为那几个始终不变的东西:爱,恨,或什么都不是。”说到这边,我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心事。这个小圈子,有什么动静,大家都会传的飞快,而且也不管事情的真实性。
我听到的版本是,周晨浩受到一个小女生的疯狂迷恋,而这个女生恰好是和他同班的,他们班级中的人开始鼓动他们两在一起,并不断编造各种丁菲不适合周晨浩的理由。这个班集体确实有够团结的,对于任何事,即使那是关乎私人的感情。
周晨浩就在我们隔壁班,一步就能到了,地理上很近,但心理上却很远,因为中间的那堵墙足够将你的热情阻绝起来。也许他们正同时看着黑板,也许他们此时眼神本该交汇,但是一堵墙就足够把这一切可能抹杀掉,也足够消逝掉他们日思夜想的青春时光。
而恰恰相反,一个可以随时见到的,上课无聊时可以偷偷看着的,扔纸条能瞬间即到的人,反倒非常的感谢这堵墙了。至少这暧昧的温度因为它而保暖。那个班上的女生常常劝周晨浩说:“你觉得你爱她,这只是一种习惯,你习惯了爱她。”
当爱情最终变为亲情的时候,不就是两个人的习惯吗?爱走到最后,彼此都习惯了说爱对方,做爱着对方的事。已经离不开彼此了,习惯下隐藏的是深深的爱意。
我了解丁菲对这种事只会装吃醋似得随便说两句,因为周晨浩吃醋的次数是丁菲的数十倍。也许是因为丁菲独特的吸引异性的魅力,即使大家知道她已经名花有主了,还是避免不了那些男生的一个个真情告白。也许上天有时候真的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平凡人。美女佳人都是不变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丑女剩女只能盼着黄昏恋或养条狗过过日子吧。
丁菲担心的,确实是一个很令人头痛的问题。她告诉我有天她看见喜欢周晨浩的那个女生出现在他家店里,跟他妈妈说找周晨浩,而且和他妈妈聊得很开心。“她妈妈好像很喜欢那个女生。”丁菲讲这句话的时候,转过头,把脸埋在了桌面下。她不想让我看见那个也会害怕,恐慌却很真实的丁菲。
不是每段青梅竹马都是两小无猜,受众人祝福着顺畅的走过来的。就像丁菲,从他还没和周晨浩在一起时,周妈妈就不喜欢她。在不知道谁打的小报告事件中,周晨浩的班主任得知了他们两的关系,并打电话给周妈妈。之后周妈妈都对丁菲保持着一种类似母老虎在看护虎仔食物的状态。无论丁菲表现的多好,她都无动于衷。而现在,一个小女生轻而易举的攻破了母老虎的防线。我们是该期待虎仔找到了一个全职保姆(……),还是又一顿美食。
我看见丁菲埋在桌下的那里掉着泪。
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年,也许现在是最困难摇摆不定的时期。以一个美好的遇见开始,一段充满爱与祝福的旅程,最后也可能因为彼此经受不住,分崩离析。往往分开的原因不仅仅是最后一件小事,而是平常积在心里的不满慢慢累积变大形成的核聚变反应堆。其实它们分散开来都会很容易的解决,而当它们不愿再单枪匹马,要成群结队的进攻的时候,你的死期也就要到了。
我抽了几张纸,从下面递给她。我轻轻的拍她的后背,“我们都在,一直都在,你知道的,你可以依赖我们的。”她的哭声更加剧烈了,以至于我听不清楚她嘴里讲的什么话。
“丁菲,隔了一层墙,就拆墙:隔了一条河,就过河:即使隔了长城,也会把它炸了。这才是我们,不是吗?你一直和我说,不要哭,怎么今天自己却哭得像个小孩子。”
丁菲抬起头,转身抱着我,靠在我的肩上大哭了起来:“婉田,我害怕,真的很害怕。我害怕会失去他,我害怕在也不能和他说我爱他,我怕再也不能说一句晚安,我怕再也见不到他。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我不能没有他,不能……”她含着泪水,哽咽的声音,我却好像听的如此清晰。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也有过那种感受,极度的害怕失去,极度的恐惧未来那个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的生活。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才能感同身受。没有经历过的人就像在看一场别人家的闹剧,永远都不能明白那种感受,又或许只是有一瞬觉得悲哀,然后轻轻掠过不留痕迹。没有任何人能真真切切的撕心裂肺的感受到你的痛。
因为没有人,所以你可以把自己也当做观众,不痛不痒的看这场闹剧,至少心不会痛了。这是青春教给我们的,自我催眠和精神胜利法。
丁菲从书桌里拿出一张纸和信封,写完后让我交给周晨浩。我并不是想故意偷看,而是那三个字实在太大,太刺人眼球了。
上面写着: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