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和尹梁又边喝边聊了一会,醉醺醺的各自回家了,未想当天晚上十点多,尹梁来到张悦的住处,急匆匆的敲门道:“赶紧把衣服穿好跟我走!”
张悦打开房门正要发问,尹梁兴奋的又说道:“宇哥在家等你呢。”张悦这才明白在酒桌上商量的事有戏了,换好衣服后由尹梁指挥着驾车赶往吴忠宇家。
一路上尹梁讲了一些规矩,张悦一一都暗自记下。
按照尹梁的说法,吴忠宇属于洪门中人,张悦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总听评书,对武侠小说也很痴迷,单老爷子的评书《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之中就有大洪门、小洪门的说法,武侠小说中记载洪门的就更是不胜枚举了。张悦一直以为洪门只是传说中的帮派,如今听到尹梁这么一说才知道真的存在。
“你说的洪门,是小说里的那个洪门?”张悦仍旧要确认一番。
尹梁不无骄傲的说道:“那还能有假?是如假包换的洪门,之前也有叫天地会的说法,其实都一样,我尹梁虽然混得不咋地,可是我跟电影里演过的少林五祖和洪熙官都是同门兄弟,这一点你不折服可不行。我们洪门和青帮不同,青帮你要是想入门,都得拜师傅,按照辈分来;可我们洪门,进门的都是兄弟,所以我跟宇哥是兄弟,洪熙官比我早入门几百年,但是他也是我兄弟。所以道上都说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就是这个道理。”
张悦笑道:“反清复明的天地会,这个我知道,我还一直以为青帮、洪门、丐帮、华山派之类的都是武侠小说里编出来的呢。”
尹梁道:“不一样,不一样,不过丐帮、华山派之类的都是瞎编的,洪门是有的,青帮也是有的,不过青帮那些人办事神神秘秘的,具体的情形我也说不大上来。我听说洪门现在还在国外成立了个什么世界范围的党派,这些事我就不太懂了,不过我想现咱这种混江湖的才应该是正宗的洪门,他们那帮玩党派的,那都是不务正业,跟我们帮派成员就关系不大了。”
张悦对此没做评价,心里却想,既然洪门创立之初目的是反清复明,那高层可定跟明朝皇室有着扯不清的关系,虽然帮派的底层都是普通百姓出身,难免做一些打家劫舍的事,可帮派的高层必然是贵族出身,如今人家玩政治,才算是回归本行,反而这些打着帮派旗号活动的下层成员倒显得不那么正宗了,不过聊胜于无,有洪门这么个金子招牌,毕竟也是要比江湖上的散兵游勇要强得多,如果能有幸加入,也算在江湖上也算有了自己的名分。
二人驾着车且聊且走,很快来到一户院落门口,尹梁指着道:“黑色大门的院子就是宇哥家了。”
大门没锁,张悦跟着尹梁院子左右观瞧,院子倒不大,却十分整洁,房子是崭新的二层小楼,土洋结合的风格,房顶还砌了个高高的阁楼,比左邻右舍要高出好多,张悦暗笑这房子建得绝对有江湖范。
吴忠宇正坐在院子中等待二人,见尹梁领着张悦进了门,起身将二人让到屋内,边走边对张悦道:“老早就听尹梁提过你的为人,知道你有能力、有义气,今天上午的事你也不要在意,你也知道毕竟咱这些人干的也不算什么体面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还是不妥。”
张悦素知吴忠宇颇有名气,之前只是认为他只是混得比较好的老江湖而已,直到来时的路上才从尹梁口中知晓吴忠宇并非野路子,而是正宗的洪门中人,如此一来便可以理解上午在酒桌上的情形了,刚见面这几句话说得入情入理,又和气得很,丝毫没有江湖大佬的架子,张悦十分佩服,忙点头称是。
吴忠宇又道:“尹梁刚才应该也跟你说了,我们洪门中人跟那些地痞小流氓不同,当然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也没那么多讲究,不过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咱还是得有点基本的尊重,其实你不加入洪门,我们也是好哥们,是否当真要加入你可要想好了。”
“我早已经想清楚了,我愿意入洪门。”张悦儿时眼见父亲被地痞杀死,长大了做小买卖又被无赖欺负,此刻那里还有半分犹豫,只想早一步抱住吴忠宇这棵大树。
“你想拜入洪门,可不是说着玩的,咱还是得有个简单的小仪式。”吴忠宇说道。
张悦忙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吴忠宇走到屋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笑道:“那么就开始吧,你跪下,我问你几句话。”
尹梁早已告诉了张悦这套程序的基本过程,切口也说得清清楚楚,因此张悦一点也不惊讶,老老实实的跪在吴忠宇所指的垫子上。
吴忠宇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何故要来此地?”
张悦略微思索了一下尹梁所教的标准答案,旋即答道:“愿充洪家兄弟而来。”
吴忠宇问道:“谁教你来的?”
张悦答道:“出于自己本意。”张悦虽心里觉得可笑,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像模像样的回答的。
吴忠宇问道:“谁人引进。”
张悦答道:“由保举人尹梁引进。”
吴忠宇转向尹梁,问道:“他是你引进的吗?”
尹梁吊儿郎当的答道:“是啊!”
洪门青帮和江湖规矩香堂、辈分、黑话,除了对内凝聚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区分敌我,让自己的帮派更好地生存
吴忠宇又问张悦道:“洪门的规矩你知道吗?”
张悦答道:“全仗承兄、拜兄们的戒摩。”
吴忠宇问道:“进了会后,犯了条款,就要洗身,你不怕吗?”
张悦答:“若是犯了条款,或是不忠不义,愿受三刀六眼的处分。”
吴忠宇问:“兄弟吃的三分米、七分沙,你能受这种苦吗?”
张悦答道:“兄弟能受,我也能受。”
吴忠宇道:“既然如此,行抖海誓吧。”
尹梁闻声走了过来,拿个纸条递给张悦,张悦就照着纸条上尹亮那七扭八歪的字迹对天发誓道:“我既归洪,今后若有三心二意,或勾通马子,或私卖梁山,或不讲义气,日后愿死于刀剑之下,千刀万剐。”
立誓之后,吴忠宇搀扶起张悦,笑道:“虽然时代变了,不过你还是要谨记刚才发的誓言,洪门与那寻常江湖中人始终还是有所不同,这么多年洪门的弟兄能够存活下来,也是因为我们凡是以义为先;咱们洪门与青帮不同,凡是入会都是兄弟,你我既以兄弟相称,就只管放心,有哥哥一口肉吃,绝不会让弟弟你只喝汤。”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塞在张悦手中。
张悦一触便知信封里装的是钞票,按照厚度来说至少要有五千元,大惊的推辞道:“宇哥,这是怎么说?”
吴忠宇人就笑着道:“弟弟入门,当哥哥的总要有些见面里,你先拿着花。”
张悦见上来便给塞钱,心想无功不受禄,哪里敢要,一边推辞一边向尹亮望去。
尹梁在一旁笑吟吟的道:“宇哥给的你只管收下就是了,这是门儿里的规矩,你还皱皱什么。”
张悦见尹梁如此一说,也不便再推辞了,恭恭敬敬的收下了信封。
张悦的所作所为吴忠宇之前也有所耳闻,这么个精明强干的青年送上门来做自己的弟子,吴忠宇心中高兴得很,入门的仪式之后又带着张悦、尹梁出去大喝了一顿,又到KTV找了几个姑娘,一直连喝带唱的玩到天蒙蒙亮才肯回家。
张悦醉酒驾车将吴忠宇送回家之后,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喝得面红耳赤的尹梁,问道:“咱这宇哥虽说有名气,可是看不出来他平时都做些什么买卖啊?”
“养钳工呗。”尹梁眯着眼睛答道。
张悦不解道:“钳工?什么钳工。”
尹梁不屑的道:“就是小偷呗。”
张悦边好奇的问:“小偷怎么养,又不是猪马牛羊,难道黑吃黑啊?”
尹梁道:“这你就不懂了,你当什么人都能当小偷么?雷子要是真想抓小偷,那是一抓一个准,可是为啥还有这么些小偷?因为他们用的着小偷,上边追得急的案子都容易破,你当都是怎么破的?都是靠小偷当线人给情报,现在道上谁的消息最来的最快?丐帮那是小说里的,小偷才是真正的包打听。”
张悦略微点头道:“那不是警察养活的线人么?也没宇哥什么事啊。”
尹梁道:“你平时挺聪明的,今天这是喝酒喝傻了吧,这钳工、镊子满大街都是,没个章程随便偷,乱起来雷子也扛不住,再说真有事了,想找他们也费劲,所以就需要个镇得住的中间人,咱这街面上的小偷都是分片的,公交车上和客运站附近都是宇哥的地盘,火车站周边是维利哥的地盘,在XN百货、兴旺大厦那些大商场干活的都是张爽张四哥的手下,听说开发区还有个车二爷,不过这个人不太熟悉。”
张悦打趣道:“这谁给划的地盘啊,分这么清楚。”
尹梁道:“有的也是抢来的,不过主要还是看上边的关系。比如咱宇哥,跟交通派出所的所长是把兄弟;钟维利那小子之前就是铁路警察犯了事下来的,跟铁路方面熟,其他的也都是有关系。干这个也不容易,下边的小偷得管得住、有人踩过界了得摆得平,下边的人才心甘情愿的按月给份子呗。”
张悦问道:“这些个大哥之间抢地盘火拼过么?”
尹梁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当是演电影呢?要是打也是打流串犯,再有就是西北来那些切糕帮的,见到机会就偷东西,不过那些人不但下手忒狠,也有抗劲,轻易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