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所遇到的这些困难在日后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事,不过以当时张悦的阅历和心境来看,已是走投无路,恨不得跳楼自杀了。然而在人生的悬崖边幸运的被周子聪拉了回来,张悦如同再获重生一般,他本就是个饮水思源、知恩图报的人,因此他不计报酬的玩命替周子聪工作,周子聪虽然眼光独到,开业之后生意兴隆,可毕竟开业初期经费有限,除张悦外只有两个女店员,忙得不可开交,张悦每日二十四小时吃住在店里,一个人当成三、四个人用,在张悦的帮助之下,一年之后,周子聪的枫运汽车用品店不但扩大了规模,还开了一家分店,员工达到了二十多人。
张悦的努力得到了周子聪十分欣慰,他一直将张悦看做合作伙伴而非店员,待到资金逐渐充裕,开了分店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将分店交给了张悦全权管理。
这时候的张悦,虽然也才二十岁而已,却已远非一年前的汽配厂学徒了,经过这一年的磨砺,他跟着周子聪见了不少世面,的口才提高了很多,为人处事也从容了许多。眼下每月已经拿着五千元薪水的张悦总是一丝不苟的穿着名牌西装,揣着诺基亚2001年最新款的8250手机,开着店里的大众桑塔纳2000轿车四处跑业务。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粉饰一新的张悦加上挺拔的身姿,俨然呈现出一副商界后期之秀的姿态。
如果张悦能够继续这样脚踏实地的工作,日后定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此时的张悦对于成功有着一番自己的看法,他认为眼前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交到的好朋友周子聪所赐,他认为像自己这样毫无背景的人想在社会上讨生活,最重要的就是结交朋友,只要有朋友的帮助,即便千金散去也能还复而来。问题是人心隔肚皮,在没遇到困难之前是没有人能准确的分辨真朋友和酒肉朋友,张悦办法就是广撒网多捞鱼,众多朋友中总有那么几个是可靠的。之前在店中工作太忙,薪水也有限,张悦交朋友的手段只限于嘴上捧着聊,如今做了新店的经理,时间宽松许多,手里的钱也宽裕了,他不惜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投入在交朋结友之上,对别人的请求,张悦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便一概应允;遇到落难的和受了欺负的人他也不遗余力的去帮助,不久张悦身边就已聚拢了一群“好哥们”,在附近街面上的年轻人之中也算有了些小名望,一些吃过张悦恩惠的小兄弟也尊称张悦为“悦哥”或者“大悦”,张悦很享受这种江湖化的称呼。
开门做生意,不可避免的碰到一些地头蛇前来捣乱勒索,特别是在枫城市这样的县级市,警察的监管很不到位,张悦在总店时就已经遇到过几次上门来寻衅勒索的地痞,都是周子聪出面花钱才能了事,总店是在繁华的商业区,治安相对还算是好的。周子聪为了打开市场将新店预先布置在即将开发的城西,开业之后,其他的一切倒还顺利,可因为是新开发的低段,地处城乡结合部,龙蛇混杂不说,附近的派出所里警察的素质也差很多,因此地痞流氓猖狂得很,报警根本没用,警车来了他们就跑,警车走了立刻就回来更加肆无忌惮的勒索。张悦也组织过一些朋友和这些地痞动武,可这些地痞打不过认打,挨了打晚上就回来偷偷砸店里的玻璃、往店里泼脏水,折腾了几个来回,张悦算是想明白了,地痞们就是指望着商人活的,像盯着肥肉的野狗一样围着你转,你想赶走他们,除非你和警方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张悦是毫无背景可言,周子聪也只是个普通人出身,虽然有些钱,却也巴结不上中高级警官。官方这条路子行不通,那么还有另一条路,就是成为真正的黑帮份子,这一样也能驱散这些欺软怕硬的地痞流氓。
真正帮助张悦敲进江湖大门的,倒还是在之前顺达修配厂时认识的一个师兄弟尹梁,尹梁是个简单暴力的人,儿时便比同班同学高大许多,脾气又急噪,自小便打架斗殴成了问题少年,读书读到初中时,因为打了校长被学校开除,在街上游荡了几年,期间结识了些江湖中人,拜了枫城城北的老江湖吴忠宇做老大。尹梁的家人怕他在社会了胡混混出事端,托关系把他送到了顺达汽配厂学手艺,可尹梁仍旧是学了几个月便不学些了,倒是在此期间认识了周子聪和张悦。
周子聪发迹之后,尹梁曾经来向周子聪借钱,张嘴就是五千,周子聪看不上尹梁这种粗人,托词资金周转不灵拒绝不借。张悦对尹亮这种思想简单的人倒不反感,在尹梁失望离开时,偷偷追上去给尹亮塞了两千元,此后他们二人的交往便密切了起来,张悦当了新店经理之后,尹梁更是把张悦的店当成了自己的据点,并将张悦介绍给自己的大哥吴忠宇。
吴忠宇这个人是典型的江湖中人人,在城北十里八街名气不小。尹梁带着张悦在酒桌上第一次见到吴忠宇的时候,张悦就觉得这是个机会,倒了一杯酒谦逊的敬给吴忠宇,表示想拜入他的门下,不料吴忠宇却将酒杯摔在桌上,甩下一句“没规矩!”扬长而去。
尹梁看着吴忠宇甩门而去,埋怨张悦道:“你也太冒失了,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不懂规矩瞎说话,惹事了吧。”
张悦一摊双手,道:“我没想到这么复杂啊。”
尹亮叹了口气道:“这事你不懂,你是不是真想拜到宇哥门下啊?你要是说说而已,那咱这事就算过去,宇哥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若是玩真的,我就去帮你跟宇哥再说说。”
张悦点头道:“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如果你能帮我促成这事,我日后肯定不会忘了你帮我出的这份力。”
尹亮摆手表示不用,啜了口啤酒,又道:“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这买卖做得好好的,非要往江湖中人的队伍里插,是唱的哪一出戏?”
张悦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这买卖是子聪的,如今当了经理也只是他看得起我罢了。跟你说实在的,我一个农村来的乡下小子,十来岁父亲就被抵赖给杀了,没有你们这帮兄弟们照应,怎么能有今天,眼下这风气,都是欺软怕硬,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定期得向当官的大老爷交税,时常还得备一份孝敬地痞流氓。”
尹亮一拍桌子道:“有人去你那捣乱?你怎么没跟我说啊,我找几个兄弟收拾一顿就解决了。”
张悦苦笑道:“地痞不比税务局,税务局只有一家,你交了钱,他们一整年都不会再来找你,可地痞有多少?今天哄走了,明天又来另外一波,你去打,打得完么?就算都打跑了,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往你店里仍砖头,所以还得是自己有名分、有威望,才能镇住他们。”
尹亮用他那不太聪明的脑子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妥了,你等我信吧,我今儿晚上就去宇哥家跟他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