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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听琴

我走着走着,步伐渐慢,闻着甜丝丝的桂花香味,抬头看看天上渐渐升起的月华,听着亭子传来的欢声笑语,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回去睡觉。我停下脚步,书香问我:“小姐,怎么了?”我甜甜的笑着对书香说:“书香姐姐,我自个回屋,你去帮母亲的忙好不,母亲今天真辛苦。”书香推托几次,看我下定决心要她去帮忙,也就嘱咐我几句,然后向亭子走去。我看着书香渐行渐远,等他看不到我的时候,转身跑向我的秘密花园去。

舒服的叹息一声,这位置真好,刚好能看到对面亭子里面的人,虽然面目看不太清,好在他们说话声能清晰的听见。

月华初升,明亮的月光柔柔的普照大地,开的灿烂的桂花压满枝头,随风四处弥漫着桂花的清香。这月明风清的时刻,看着对面热闹喧哗,耳畔响着欢声笑语,偶尔有人奏起丝竹声,偶尔有人诗句连连......独坐树下的我,感到无比孤单,想起才逝世没多久的爷爷,和早逝的父母,眼角滑落一线泪痕。“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嘴里喃喃的念着这句,心底升起一抹悲凉寂寞。

“亲人近在眼前,不知伊人在思念着谁?”冷不防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转头就看到一张俊美无比的脸,此时正用他那清清冷冷的目光,瞅着我,眼含丝丝探索丝丝疑惑。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我现在正用一双满含悲戚脆弱的眸子看着他,一脸的悲哀,一脸的无助。

我慢悠悠的反应过来,这邻居的绝美男孩居然翻墙跑过来了,好久没看到他在墙头张望,没想到我难得流露一次伤悲的情绪,就被他撞到。心里有一点难堪,有点心惊,望着他我细细观察他的神情,看他挑眉看着我,好似因我没回答他的话,有点不耐,可也没再多问只是静静的等待我回话。

正尴尬间,对面热闹起来,看样子又来人了。我和这邻居美男对望望,心里盘算好怎么应对他。于是我露齿一笑,用小孩的语气糯糯的说道:“大哥哥,你真俊,我天天都在这儿等你,看到你真好!你告诉我嘛,你的名字好么?告诉了我以后你不来我到你家去找你。”我露出一副小孩看到最爱吃的零食的表情,看着他,一副垂涎欲滴的摸样,就差口水没顺势滴落下来,一双小手直直的伸向他,随时准备扑上去的样儿。心里嘀咕道,话说这小美男也真的是帅的可以,恶心下他也不错,谁让他老是神出鬼没的吓我。

邻居看着我的眼神更冷了,脸上虽还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冷神情,可他眼中没了刚刚的探索,流露出的是厌恶。他身子一下子退出去好远几步,看情形生怕我口水滴在他身上,或被我死死缠着。话也不和我说了,转头找了块方便坐的石头,坐着看那边的场景。这人相貌异常俊美,今晚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一头乌发懒懒的用跟簪子随意挽着。单看相貌,他是很迷人的,但是现在他全身透露出一副,不要惹我,生人勿近的气息,显得他高高在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有高贵的气质,我眼前这美男年纪小小,却极具这特质。

我得意的嘴角微微勾起,本想再发挥下缠人的手段,让他以后不会再想我出现在他面前。

这时亭子里安静下来,一阵清婉如清泉叮咚的琴声缓缓飘来。这琴音清雅中透着空灵之音,飘渺中又带着婉转风流之意,如诉如歌,如情人在耳边喃喃细语。

琴音一转,又恍惚沐浴在春日阳光中,微风柔柔从你发丝拂过,带着生命的欢快,涓涓而来。如此清新,如此自在,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冷漠。对,是冷漠。就好像隔岸看花一样,飘渺。

细细品这琴声,没有浮躁,没有过多的浮华,感受着弹琴人心灵的清澈和那一丝疏离。真是挺矛盾的,明明挺优雅,挺阳光的曲子,却被他弹奏的多了丝隐隐的疏离、冷漠。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奏出这矛盾的意味儿?

远远看去,一个身穿赭色衣袍的少年,坐在亭中,头发半挽着,剩下的随意散落下来,随着他弹琴的动作,发丝微微晃动。在众人的瞩目中,俨然自在。

一曲终结,四周叫好声起,话语声又嘈杂起来。

我和邻居静静的看着他们,听他们作诗、弹唱、猜谜........

心里很好奇刚刚那个弹琴者,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的曲子,再没心情看他们作乐。微微仰身,背靠树干,看着天上那玉盘,想起曾经喜欢的一首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词,好曲儿!就是不知小小年纪,为何会悲风伤月?”

我听着旁边突兀的声音,突然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哼唱出来了,心里懊悔不已。这是苏东坡的词,他老人家现在还没出世,得罪得罪!心里暗暗下决心,再不能犯这错误,错误多了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圆回去。我脸上很快挂上一抹得意的笑,翻身爬起来,冲到他身前说:“你终于理我啦!嘻嘻嘻......你的样子好俊哦,比我哥还俊。”我这次望着他,眼冒春花,嘴里是真的流出一溜子口水,然后假意用手摸摸,在身上搽搽,扭住他的衣袖,一副逮到宝贝的白痴样。

他赶紧挣开我的手,连抖几下衣袖,一脸嫌弃的表情,嘴角不自觉的抽动几下,然后飞奔到墙前,顺着墙下的树翻过墙去。看着他辟之不及的动作,想着他破了万年冰块的样子,我笑的直喘气。天啊,太可爱了,这时代的小孩子,不经逗。还好这样我也躲过了,不然真不好说我怎么知道这首曲子。

笑够了,我意兴阑珊的姗姗回去,摸黑洗漱好,躺倒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辗转反则,回不去熟悉的环境,以后我该怎么办?不能在人前,再流露不符合我这身体的思绪了,动作,言语,否则反常即为妖了。心里想好后,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心里平静下来,才慢慢睡着。

仲秋过后两天,父亲带着我们两兄妹准备去书院了。

一大早母亲就把我叫起来,洗漱,换衣,束发。今天母亲给我穿的是哥哥的旧衣,头发也如哥哥般,绾个发髻,用根雕花木簪固定,铜镜中我俨然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公子。母亲拉着我说了许多话,最后哥哥进来催促,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我,哥哥带着我同母亲做了拜别,然后出去和父亲一起去书院了。

一路无话。

书院在家不远处,地处近巷子深处,院内院外竹林环绕,一派清幽。入得大门,转过影墙,就是大厅。厅内摆着十多张椅子和几张桌子,墙上挂着几幅梅兰竹菊的小画;主位墙上高挂一副字(宁静致远)。在进去就是挨着三间屋子,父亲带我走到其中一间。这间宽敞的屋子,里面摆着十多张几案和席子,一副大大的孔圣人的画像,挂在墙上。花窗、轻纱幔,此时正是菊花花期,窗台上摆放了好几盆菊花。环境真不错,心里赞叹一声,面上堆着浅浅的笑意,尾随着父亲走了进去。

父亲把我引荐给我的启蒙夫子,曾孝贤曾夫子。曾夫子同父亲颔首闲谈了几句,然后盘腿坐在他的榻上,父亲给我递了个眼色,我就规规矩矩的按在家母亲教导的,给曾夫子行了三个拜师大礼。三个头磕了,我接过哥哥递给我的茶杯,双手举高过头,恭敬的说了句:“夫子,请喝茶。”

曾夫子笑着看着我,伸手接过茶杯,揭开茶盖,喝了口茶。然后对我说:“起吧!”

我恭谨的又磕了个头才起来,然后走到夫子身旁,垂手肃目等他教导。

曾夫子柔和的看着我说:“以后你就是我弟子了,记得做学问就是要,多问多学多思!因你是女郎,平日谨慎行事,莫辜负你父一番心意。”

我答道:“谨遵夫子教导,如菊从今而后会小心行事。”

父亲看我这拜师礼也差不多了,呵呵一笑,给曾夫子说了些话,然后带着哥哥去了另外一间屋。因我年纪小,曾夫子给安排在第一排的榻,我从提来的篮子里面,取出笔墨纸张依次放好,再拿出三字经,摩挲了下书面的大字。哎,本来在现代,好像还不算文化层次低的,来到这里我实在认不出几个繁体字,弄得我像文盲一样。好好学,既然来了,我就要活得自在。拍拍书页,我愉悦的等着其他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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