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眯眯的拉着还在气愤的书香,看也不看那两主仆,向林深处走去。书香问我:“小姐,你不生气吗?”
我淡淡的道:“我生气干嘛,挨打的又不是我,该生气的也不是我。”
书香看了我几眼,然后道:“小姐,你变了!”
我惊了一下,以为自己哪儿被她发现不是身体原主人,我疑惑的望着她。
书香继续说:“以前遇到这样的事,小姐一准会和我一样被气的说不出话。现在,小姐轻轻几句话,就让那秋菊挨打了。这不是变了吗?”
我想了想道:“以前我还小,现在大了也知晓道理了,不会在为无关人生气。况且你不可能被狗咬了,还去咬狗吧!你看周围,这么美的山,这么干净的天空,这么清新的空气,深呼吸下,忘掉不高兴的。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好心情。”
我呵呵笑着走开,后山风光极好,置身在山水中,最能舒缓情怀。我很快就把不愉快抛到脑后,因前世对绘画下过功夫,我养成习惯看到美景,就会在心里描摹一番。手痒痒的,真想有支笔有张纸,我好描绘。望着满目苍翠良久,才悠悠返回大殿,寻找母亲。
临近中午,日头正毒。母亲看着我返回来了,招呼我们快步回到马车里,马车驼着我们不紧不慢的回到家中,已是午后。回屋子抹抹汗,在换了单薄的衣物,去厨房帮着母亲准备吃食。
一天的时光悄悄的溜走,天色渐渐被黑暗笼罩。晚饭后,我趁拿这些天临的字给父亲检查时,顺便给父亲说了想明天回书院的事。又听了父亲考教哥哥的问题,听着哥哥对诗句的解说,父亲对他的解说的分析,对我来说真是受益颇多。我双手托腮,两眼炯炯,神情专注的盯着父兄,不懂的我就等父亲点拨完了,再问父亲直至释疑。父亲每次给我解说后,都含笑点头。而我的母亲,做完厨房的事后,就拿个针线筐,到书房里做绣活或针线,偶尔她抬头看看我们,然后一脸满足,笑着低头继续做活。每当我不经意间看到母亲满足的笑意,心里满满的温暖,真希望时间就此停顿。
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醒来,我惶恐的四处张望,还好我还睡在这张古床上,心里渐安。起身摸黑倒了杯水,坐在窗前慢慢喝着。自从上次生病,做了那个噩梦后,我偶尔就会再一次陷入梦迷。兀自心惊着,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黑沉沉的院子,四周轻悄悄的,偶尔几声蟋蟀鸣叫,还有隐约的箫声,清脆婉转,安抚着我躁动的心。
凝神的倾听着若隐若现的箫声“咦,这大半夜的谁在吹奏?”我猛地想起。反正睡不着了,我就由着好奇心,轻轻开门循着箫声,来到我的秘密花园。
皎洁夜光下,我看到围墙上坐着个人,他散着发,披着件大红袍子,夜风带着他衣襟和乱发飘动。手握一管长萧,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按动。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可我知道是怡。
我痴痴的看着他,心里想有相机就好了,这月下美景,这样错过太可惜。我砸吧下,嘀咕道:“没相机也没啥,我要学会用毛笔画画,这样就能留住这美景了。”这样想好,心里就少了很多遗憾,专心倾听他的箫声。吹的是一曲(秋思),原本就很缠绵的曲儿,却被他吹奏的如同经历狂风大浪,我感觉他很愤怒,很伤悲,很孤独。
不知道我是被他箫声刺激了,还是我刚刚的梦,让我不希望别人也孤独。我傻乎乎的爬上桂花树,再小心翼翼的爬到墙上,战战兢兢地坐在他身侧。整个过程,他一直冷眼看着,嘴里吹着曲儿,看不出喜乐。
我坐好,拍拍手说道:“你真吵,害我连觉都睡不着。看我这么费力,也不晓得帮我一把,还当你是朋友,小心我以后不理你!”我故意气呼呼的望着他,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儿。
他停住箫声,微微偏头看了我一下,道:“你不是上来了吗?”
“真是个冰块。不过你的箫声真好听,以前怎没听你吹?对了,你上次送的玉笛,我不能收,一来我不会,二来我觉得太贵重,所以要还给你。”说着,我从脖子上取下系着玉笛的络子,伸手递给他。
他微垂着头,既不说好也不伸手来接。散发遮挡着他的面,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意。过了良久,他手指舞动,箫声再次响起,这次他吹着的是(胡笳十八拍),层层叠叠的浓浓思乡之情,不忍分离之情,被他表现的极好,委婉悲伤,撕裂肝肠。可是从这箫声中,我感觉到他在诉说着他的怒意,他的不满,他的孤独。
看着他,我似乎受蛊惑般,我伸出小手,撩开他的发,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柔柔道:“你不会孤单,我会永远伴着你。”连箫声停止我也没感觉到,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眸。他的眸子中有狼狈,但更多的是雀跃和欢喜。
“他真的高兴。”我喃喃道。
“我很高兴!”他低低的说了句,然后又道:“昨天是我生辰,我回家去了。这么些年,除了我父……”他停顿了下,继续道:“除了我父亲和母亲,其他人都不会记得。昨天我回去了,他们还是如以往大家相聚一样的待我。没有关心,没人记得,只有戏弄和侮辱。总有一天,我要让世人都认可我。”他断续的说着,脸上平淡,好似对一切都麻木,但我感觉到他的愤怒和浓浓的伤心。
“怡,古人不是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苦其心志的吗?”我安慰着他,心里也唾弃者他的家人,对一个少年多一点包容,又费不了他们几多精力,却如此吝啬。“你不是还有父亲母亲,有了他们其他人不要也罢。”我拍拍怡的肩道。
“父亲母亲……”怡眼睛望向天空,良久才低声道:“他们都去了,都不要我了,独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忍受这一切。”他忍不住低声咆哮,带着对父母的眷恋。
我深切的体会过这感受,伸手抱住他的腰,喃喃道:“他们都舍不得丢下你的,听老人说,去世的人都会变成一颗星星,守护着他们喜欢的人。你父母必定在天上看着你,所以你要开心。你也不是一个人,我会在你身边,我会像待我哥一样待你。”
怡盯着天上星星,轻声道:“真的会在天上看着我吗?”
“他们爱你,所以会的。”我轻拍着他的背,默默的不再说话。
夜沉沉的,清凉的夜风吹走了夏夜的燥热,迷糊中我靠着他睡着了。
时间静静的过去,天上露出曙光,远处有早起的人开门的声音。我猛的惊醒,眼睁就看到他,黑玉般的眸子,正直愣愣的盯着我。看我醒来,他平淡的道:“懒丫头,居然睡着了,最过分的还在流口水,还流到我衣裳上。”
我吃了一惊,伸手摸摸嘴角,谁知道动作大了点,身子摇晃几下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他伸手一拉,把我拉到他身边,在带着我从墙头跳下来。我站稳脚,急急地道:“你骗人,我好久流了口水?”
“你流了的,在我衣衫上了。”怡嫌弃的看着我,说完后,也不理我,转身就越墙走了。我没看到他转身后,勾起的嘴角,愉悦的表情,还兀自一个人嘟囔着:“难道说我真的流了?”感觉脚上一阵清凉,低头一看,自己出来时没穿鞋,现在赤着双脚。“赶紧回去,待会被父亲母亲看到了,我就惨了。”我飞快的跑到院子里小树后,探头看没人,直接冲回屋子。趁他们还没起床我赶紧躺回床上,补个回头觉。躺在床上,无意间摸到颈项间的络子,这玉笛还是没还回去。胡思乱想间,听到院里走动声,该起床准备去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