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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7 (2)

沈韶堔这样肆无忌惮地来她这儿要人,想必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接下来,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该准备公然向她宣战了。他之所以选择向她下手,第一,她不是喻氏的股东,第二,他终究低估了她的能耐。

不过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他的张良计,她也有她的过墙梯。她这一关,是喻氏最关键的一关,如果她失守了,那么喻氏就会陷入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局面中,所以,她不会输,也不能输。

她要Cindy回到大本营来的方式很简单,她只需将电话打进Cindy的私人手机里,轻轻说了句,Cindy,我这边有些文件急着用,你方便回来准备一下吗?

Cindy一听,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毫不犹豫地说她马上回来。忘忧看着嘟嘟作响的话筒,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她甚至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沈韶堔气急败坏的样子。只不过,经此一事,Cindy得罪沈韶堔,已是在所难免了。

她记得林渊曾说过,长远投资,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容易亏本的投资。那么她对Cindy长远的感情投资,也算是一项不亏本的投资吧。虽然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这对Cindy来说也不够公平,然而弃车保帅,有舍有得,要保全大局,唯有这样子做,她相信Cindy日后会理解的,她也会对她作出相应的补偿的。

下班的时候,她约了Cindy一起去吃晚饭,说是庆祝即将到来的年假。当然,Cindy并不知道,随行的还有喻梓陌。

喻梓陌是一个风趣大度的男人,一路上侃侃而谈,十足的话痨,却明显轻而易举地俘获了Cindy的芳心。忘忧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Cindy的中文名字叫谢辛笛,是个地道的北京女孩儿,有着北方女孩子特有的干练,又有着南方女孩子的温婉细腻,举手投足间带着属于自己的一份韵味。

平心而论,喻梓陌的风度翩翩确实让许多女人为之折服,然而,忘忧是打心底不希望辛笛爱上这个优秀的男人的。这个男人太博爱,但凡博爱的男人,对任何一个想要全然拥有他的女人来说都显得太过于薄情,她始终担心辛笛会受伤。

她虽然心里隐隐担忧,但是现在说这些又都为时尚早。辛笛对喻梓陌的感情,是好感还是爱情,还不得而知,她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她虽不能跟辛笛单刀直入地谈论这个问题,可并不代表她不能够警告喻梓陌注意这事态的严重性。

吃完饭回家的时候,忘忧貌似漫不经心地说:“辛笛,你可以自己打车回家吗,我跟喻总还有些公事需要处理。”

闻言,辛笛一怔,随即求证似的看向喻梓陌。喻梓陌跟忘忧认识多年,自然有着良好的默契,顺口应道:“嗯,我跟夏总约了人谈事情。”

辛笛温婉地笑笑说:“那好,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我电话。”

忘忧点点头,替她拦了一辆计程车,然后温声细语地叮嘱道:“路上小心,祝你假期愉快。”

她摇摇手,轻声说:“你也是,再见。”

“再见。”忘忧目送她上车,车子缓缓上了车道,然后渐渐地消失于夜幕之中。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收回目光,转过头对喻梓陌说:“鱼子酱,陪我去一趟超市。”

“干嘛?”喻梓陌警惕地看着她。

“不是要过年了吗,办年货啊。”

“你不回家过年吗?”

“两手空空回家过年吗?”她反问。

“那为什么要我陪你去啊,你知道这岁末年关的超市里有多少人吗?”他抱怨道。这也不是夏忘忧第一次奴役他了,反正他命苦。

“我没车子,我不找你找谁呀,再说,我这不是信任你呢吗?”夏忘忧就是这点强,任何理亏的事都能说得理直气壮的。

喻梓陌死命瞪着她,带着一股怨气说:“我就想不明白,你挣那么多钱,难道还连买一辆车子都买不起?”

“我这是将环保进行到底,为城市的环保事业出一份力,你没有理由不支持吧?”她继续理直气壮。

“哦,你不买车就环保,用我的车满城市里跑就不会觉得不环保,你这是什么歪理?”他越发义愤填膺。

她也不争辩,径自打开车门坐上去,然后探出头来问:“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你都坐我车上了,我要说不去,难道你还会乖乖下车吗?”他没好气地问。

他们俩人,一旦没有外人在场,便会很顺其自然地掐了起来。或许这是他们俩的相处方式,看似矛盾重重,然而这中间却流淌着不易察觉的温馨与关怀。喻梓陌的绅士风度在忘忧这里是失效的,每每遇上夏忘忧,他总会变得气急败坏,然而每次两人吵架,最终首先妥协的肯定会是他。

夏忘忧露出胜利的笑容,边系安全带边说:“对了鱼子酱,你若是不喜欢辛笛的话,可就要跟她保持适当的距离了,她对你好像挺有好感的。”

“我什么时候跟她有过不适当的距离了?”他坐到驾驶座上,两眼发直瞪着她,“今晚的饭局不是你安排的吗,你自己想要弥补人家,最后弄巧成拙了,反倒把过错推到我身上来了,这才叫不合适吧?”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辛笛不同你以往的那些莺莺燕燕,她是一个认真而执着的人,你若不想惹事上身,那就最好把我的话好好放进心里。不然,后果自负。”

“那你是不是也该好好管管你的下属,让她别芳心乱许?”

“那可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我怎么管?当年你喜欢顾婧的时候你管住自己的心了吗?再说,情难自禁这东西,别人能管得了吗?”

当忘忧提起顾婧这个名字的时候,喻梓陌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他沉默不语,然而眸子里的忧伤却显而易见。顾婧是他这些年来最不愿碰触的回忆,他故意将往事压在心底,让其尘封,并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自己不去想,那么一切往事终将湮没于岁月的洪流之中。可是,明明只是忘忧不经意的撩拨,便已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悲伤的浪花不断扩散,最后劈头盖脸将他淹没。

忘忧自知自己踩中了禁区,想要找话题来补救,却发觉现在的情况下,与其废话连篇,倒不如无声胜有声,留给喻梓陌独立思考的空间,于是最后只好随着他一起沉默。

她是当年唯一一个目睹了他们分手全过程的人,她知道他当年有多刻骨铭心地爱过,她知道他当年如何被人伤得体无完肤,她见过喻梓陌一生中最萎靡不振的样子,她知道他又是多么艰难地挺过了那一段最痛苦的日子的。

如果说那是喻梓陌人生中最大的遗憾,那么,那一段日子,大概也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吧。他们的故事,忘忧是最忠实的看客,那时候,她一度以为才子佳人终会幸福圆满地度过一生,然而造化弄人,有情人终未能成为眷属。各安天涯,成了他们之间最真实的写照。

喻梓陌无声地开车,忘忧也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一眼。她想,这样悲伤的时刻,什么肺腑之言都是废话吧。

良久之后,忘忧终于决定为自己的出言不逊而负起必要的责任,她犹豫一下,终于将道歉的话说了出口。

喻梓陌自嘲地笑笑,说:“忘忧,你不必道歉,一直以来,是我自欺欺人,以为不提起,就等于忘记,事实上,我的道行还不够深。”

“王家卫的经典台词里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师兄,回忆虽然伤人,可如果你因为害怕切割的痛而不去回忆,那你的过往又是何等的苍凉?无论如何,那终究是一段珍贵的回忆,记住又何妨。”她字字句句地斟酌,最后说出了这一番不算安慰的安慰来。

喻梓陌咬咬牙,滑动一下喉结,用悠远而深长的语气道:“忘忧,她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牵肠挂肚的人。”

她微微叹息一声,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淡淡地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我无法感同身受,可是,我要说,还是一边回忆,一边向前吧,你不要停下你找寻的脚步,因为你不知道到底在哪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让你豁然开朗的人。如果你停下脚步,或许会遇不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她,或许会错过她,那样的遗憾,同样是终生的。”

喻梓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两旁的风景一路向后,举目望去,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繁华盛世如梦幻泡影,只有留在记忆里的那一刹那,才最终成了永恒。

许久之后,夏忘忧又淡淡地开口:“过完年以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什么人?”他的语气波澜不惊。

“一个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她的语气同样静如止水。

“你恋爱了?”他的语气开始融入了情绪。

忘忧轻轻地点头。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以吸引心高气傲的忘忧的眼球。

忘忧思考一下,最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这么说,在我心里,他的爱不可复制,他的地位无可取代。”

“听你这么说,我想他大概是个很优秀的人吧。”他估计忘忧喜欢优秀的人。

“嗯,如果你认识他,你肯定会喜欢跟他做朋友的。”这个世界上,大概谁也不会拒绝像林渊这样美好的人吧。

两人去超市办了年货,喻梓陌又将她送回家中。忘忧拿来茶具想要泡茶,最终被喻梓陌阻止了。他说,忘忧,我今天有点累了,茶就留到下次跟他碰面时再喝吧。

忘忧点点头,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林渊。她将他送至门口,轻轻地给了他一个鼓励性的拥抱,喻梓陌心中的阴郁因她的关怀而渐渐散开,这个带着浓浓情谊的拥抱,适时而温暖,轻而易举地将他从悲伤的沼泽中拉了出来。或许,这就是友谊的力量吧。

送走喻梓陌后,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中给林渊发信息。林渊所在的大学早就已经放假,他现在的精力主要都放在“举棋不定”那儿,每天就整理书架,查看账本,累了就端一杯咖啡,找一本好书,坐在忘忧平日里习惯坐的位置上阅读,总能在忙碌中找到一份恬然的幸福。

忘忧发信息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就着灯光重温《红楼梦》,刚好读到黛玉死去的那一段,黛玉孤独地死去,与宝玉天人永隔,然而宝玉却浑然不知。每每读到这一段,他心中总觉得十分遗憾,那种爱到不能爱,即便是临死前也无法再见上一面的情景,那种极哀的感觉,往往最让人揪心。

他直接拨了忘忧的电话,忘忧很快就接了起来。想象着忘忧急忙忙接电话的样子,他不禁低低地笑了出来,醇厚动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去,“在等我信息?”

忘忧顺从地应道:“嗯,突然有点儿想你,你在干嘛呢?”

“在读《红楼梦》,正好看到黛玉之死的那一段。”他的声音透着些许悲凉。

“瑰丽的画卷,悲伤的故事,今天刚好想起了一个真实的有情人未成眷属的故事。”忘忧略带忧伤地说,然而话锋一转,又打趣道:“某种程度上,咱们还是挺心有灵犀的呢。”

“忘忧,不管别人的故事如何,我们只当看客。至于我们的故事,我希望我是那个陪你一直走到最后的人。”他突然无限感性地说。

她闻言,微微叹息道:“林渊,我相信你的同时,心中的担忧同样无边无际。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担忧,你总有一天,会对我不告而别,是我想多了吗?”

“你相信我的同时,也要对自己抱有自信,对我来说,你始终是独一无二的选择。我虽然给不了你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我希望我们之间会是细水长流天长地久的相伴。”他从不知道,坚强的夏忘忧,也会有如此患得患失的时候。

“嗯,林渊,我明儿开始放假了。”她低声说。纵然他这样说,终究还是不能使她马上乐观起来。

“我也差不多处理完咖啡馆这边的事了,如果你不着急回家过年的话,我陪你四处走走?”他提出建议。

“不如咱们自驾游吧?”一说到这个,忘忧倒是立马来了兴致,她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好啊,你想去哪儿玩呢?”他将决定权抛给她。

“喻氏在城郊有个酒庄,还有温泉酒店,那边的风景俱佳,是游玩胜地,你有兴趣吗?”想到即将可以跟他一起出游,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喧嚣。

“我没有意见,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他的声音淡淡的,如春日的风,温柔缠绵。

“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要不咱们明儿一早就出发吧。”

“也好,那你早点儿休息,我明早过去接你。”

“嗯,你也早点儿回去,路上小心,我挂了啊,晚安。”

“忘忧。”他在她就要挂电话之前,急促地叫住她。

“怎么了?”

他沉默一下,笑道:“没事儿,我只是突然觉得,身边有个人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感觉,很美好,晚安。”

忘忧愣愣地看着手机,细细地回味着林渊的话,然后又像个孩子一样心满意足地笑了。她想,若干年后,当她回忆起来往事,林渊即便不是她的初恋,可也会是她回忆里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恋情吧。他所带给她的欢愉,是无人能及的,也是不可取代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渊便来到了忘忧的楼下,当他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公寓门口的阶梯上坐着一个纤瘦熟悉的身影,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忘忧。她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等他,头一点一点的如明明吃饱了却还在啄米的小鸡,模样甚是娇憨。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摇醒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怎么这么早就在这儿等着了,也不怕着凉。”

忘忧缓缓睁开眼,发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正是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随即展开笑颜,高兴地说:“林渊你来了。”其实她没有告诉他,她昨晚想着郊游的事,几乎一夜未眠。当看见林渊这么早便出发过来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也跟她一样迫不及待。这样想着,她的心里更是喜不自胜。

林渊点点头,体贴入微地说:“如果累的话,在车上睡一会儿吧,不然待会儿该没有精力去玩了。”

忘忧轻轻应了一声,牵起他的手走向车子。她几乎一沾到车椅子就马上进入了睡眠,林渊看着她疲惫的睡容,无奈地摇头笑笑。无论忘忧平日里在工作上表现得多么干练,在生活中,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偶尔会表露出孩子气的普通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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