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将军,秦姑娘与上官少昊逃出了郢城!”
郢城将军府的厅堂里,项子尘的身旁坐着一名身披黑袍的怪人。那袍子包裹着一具瘦弱的身形,根本看不见他的样子,不知这密不透风的黑袍之下有着怎样见不得人的面容。前来通报的城门守卫满脸的惊慌,像是经历了什么灵异的事件。项子尘得了消息,原本平静的表情也显得稍带疑惑,但依旧保持着镇静,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守卫离开了将军府,厅堂中便只剩下二人,项子尘放下适才的不苟言笑,回首望向正襟危坐的黑袍人,欲言又止。黑袍人感受到项子尘投来不解的眼光,身子晃了一下,解释说:“是为师安排的。”
黑袍人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苍老,反而是饱含稚嫩的男声,想来年龄也与项子尘差不多,但项子尘却对其极其地恭敬,生怕有怠慢之处,令人诧异。
“师父,云瓒她……”项子尘只说了一半,黑袍人却也猜出了项子尘后半句想说些什么,便打断他的话道:“子尘,你可知那位公子的身份?”
项子尘不知黑袍人这一句无关的问题是何用意,只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不过只是那小小鲁国的异姓王族,师父又为何让我留他一命?”
当初在曲阜城外的一战,项子尘明显没下狠手,很大一方面原因是黑袍人之前的交代,然而项子尘自己却也无意杀害那位未曾谋面的公子。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复姓上官,名少昊。”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项子尘忽然发现什么,语气也由不屑变得慎重起来:“不过,若非凑巧,那位公子从姓氏来看像是与上官家族有不少关联。”
黑袍人对项子尘摆摆手:“岂止是关联?他便是这现存的寥寥上官氏族直系血脉之一。”话间,从黑袍里伸出一双净白的手,取出金色的昊天塔,置于几案之上,指着它对项子尘说道:“如若不是上官家族后裔,这鲁国之中怎么可能藏着昊天塔?”
项子尘看着几案上闪耀着明亮耀眼金色的玲珑塔,脸上终于荡漾起豁然开朗的微笑。黑袍人也笑了一声,对项子尘说:“这下你可明白为师的用意了?”
项子尘肯定地点点头,黑袍人径直从大堂走进后厅,对一位正整理行装的的女子安排道:“燕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好好地盯着他们二人,据我所知,他们此行定会回去曲阜,如是寻得怎样的线索,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来,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诺,师父。”女子领命,转眼间如风般跑出了将军府的大门,身形轻巧敏捷,不留一点痕迹。
云瓒与少昊飞奔至郢城以北若干里的野外,方才少昊一人两张纸符,使出了烈火狂风双决,就牵制了城门之上四五十个守卫。至此二人确定身后已无追兵,这才歇了脚步。少昊靠在一旁的树上,云瓒累得气喘吁吁。望着南面几里郢城高大的城墙,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时有了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少昊向云瓒问道:“云瓒,接下来你决定怎么办?”
“我自小孤身只影,出了这郢城我却也无家可归了。只是我更不愿回那深似瀚海的将军府,不愿与那项子尘一道滥杀无辜。”秦云瓒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当中包含的却满满都是无奈。少昊走到云瓒身边,拍了拍云瓒的肩膀,道:“你我同为沦落人,如今吾鲁危在旦夕,我有心救亡图存,却无力与那项子尘抗衡。如是你能与我一道重整旗鼓,我相信我鲁国复兴指日可待。”
面对少昊诚心诚意的邀请,云瓒有些怏怏不乐,半晌后,云瓒又像是暗暗下了个决心,笑靥如花地对少昊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你我同行,旅途之中互相也有个照应,只盼你不嫌我是个负累。”
“怎么会呢?”少昊表现得欣喜若狂,云瓒看着少昊的样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少昊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接着说道“云瓒,接下来我想回曲阜,只因上次离开得匆忙,未曾仔细寻找父亲留下的线索。”
“曲阜?”云瓒既知曲阜以为楚军占领,贸然回归真是件冒险的事。
辰时之后,二人便起程,至汉水的的船渡已是正午,二人便驾船顺流而下,夜里抵吴越江东。途中二人交流了一些相互的事,云瓒总是回避一些问题,像是有什么隐情不便说出,少昊体谅了她的想法,毕竟二人初识,或许长久相处之后云瓒就能敞开心扉,这里便不作赘述。而黑袍人遣来跟踪少昊与云瓒的女子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形,一步不差地跟随在二人附近,徒步就能跟上二人行船的速度,可见女子能力不凡。
一夜的休整之后,云瓒雇了马车。自江东出发,又是几日的颠簸,这才回到了少昊自小长大的曲阜城。
夜晚将至,曲阜俨然似一座大军营,满城的百姓迁出了百年居住的祖宅,只剩驻扎在城中的楚国大军。然而,项子尘当初因早知鲁会国不战而溃,只带来了不过屈指可数的几千楚军。如今城门空档无数,少昊与云瓒轻而易举地绕过了城墙内外松散的防线,进入了城中。那名跟随的女子眼见二人溜进城门,便知时机成熟……
“让你们的头子来见我。”城门前的几名守卫面面相觑,看女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便知其来头不小,便立刻请来了是驻曲阜的楚军上士。
“原来是项夫人呀!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来了?”那上士一见城门前的女子便奉承道,“来人啊,迎项夫人!”
女子对他的行为很是反感,略带嫌弃地对他说道:“现在叫项夫人还早了些,快省省你那溜须拍马的功夫,得了闲倒不如守好曲阜这块地。”
女子是亲眼看见那少昊与云瓒旁若无人地溜进了曲阜,如是他人心怀不轨,与他国来个里应外合,十个头也不够他一个上士砍的。
“吾奉将军密令来此,任何人不得跟随!”女子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领命离开。
楚军集聚在曲阜的王宫之中,一味只知吃喝玩乐,城内的其他地区依然是真空状态。少昊和云瓒在晚霞余晖的照射下摸黑找到了城西的上官府。回到熟悉的环境,少昊紧张的神经略微有些放松。同时,空无一人的上官府也让少昊感受到了物是人非的悲怆。
少昊坐在府中厅堂之上的几案边,云瓒用火石点燃了案上的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上官府大致的结构也呈现在云瓒眼前。
“少昊,这就是你家吗?”云瓒在厅堂里四处走动,府中各类装饰珠宝器物一应俱全,厅堂之后的院落还有好几间厢房,整个上官府规模不小,可见上官氏身份不凡,“你父亲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吧?”
“是啊,就不光说我父亲是上官家族的族长,当年父亲为我义父立下显赫战功,我得以被义父认作义子,也是义父为拉拢我的父亲。”少昊回想起关于父亲的一切,心中还是一阵自豪。
“你说,你父亲是上官家族的族长?”云瓒的语气明显带着不可思议。少昊见云瓒来了兴趣,说道:“云瓒,你也知道上官家族么?”
云瓒回答说:“上官家族,如雷贯耳。世间何人不知?几百年前势力与周天子不相上下,却在一百多年前迅速湮灭。你们家族的存在既是奇迹,也是悲剧。”
“唉,我却从未关心过我家族的存亡,想想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上官家族后裔又如何?以我之力还不是依旧不能力挽狂澜。”少昊哀叹道。
抛开了这沉重的话题,少昊又想起来时的目的,带着云瓒走进了上官惊云的卧室。那些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物件,如今似乎都暗藏玄机。云瓒帮着少昊一起翻箱倒柜,一个多时辰之后,在少昊没什么发现之时,云瓒在上官惊云床榻的死角发现了一个生灰的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