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上前提醒江采苹,笑道:“姑娘还不快向皇上谢恩!”他刚刚已认出江采苹就是两年多前自己与忠王一起下南方挑选宫女时来找忠王,最后一起也被带进长安来的那个女孩。那时他看这个女孩第一眼,就认定这个女孩进宫后必定得宠,却不料最后竟在最初一轮即被删除在候选名单外,理由是女孩年龄太小,还不能服侍皇上。他当时还想着这个女孩也未免太过可惜。不过现在想来,一切荣华恩宠只是来晚了几年而已。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要皇上开心,自武惠妃娘去世,皇上首次展露会心笑容,他愿这个小姑娘能给皇上重新带来欢乐和幸福。
江采苹看了高力士一眼,这个算得上唐朝第一有名的宦官,长得竟是高大白净,气宇轩昂,一下子就让人颠覆以往对太监的印象。她看到他面露善意的笑容,直觉的就会让人很信任他。江采苹就再次双膝跪地,说道:“谢皇上。”
唐明皇还未等江采苹双膝跪实,就已经弯腰把她扶起来,说:“朕会待你很好很好,朕要让你成为大唐国土上最荣耀的女人。”他心中可惜自己竟会把绝世明珠遗落于此,也幸而今日似是天可怜见,冥冥中安排他来这里,让他重拾明珠在手。他心中狂喜,几个皇子还去各地找寻美女,却不料最美的那一个已经在掖庭宫里等他多年来采摘。现在他一刻都不想再浪费,悲伤已成过往,内心充满了喜悦欢乐,他暗笑自己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他要马上带江采苹回兴庆宫。
江采苹越听越不对劲,唐明皇这番话代表了什么,难道他要她成为他的女人?!一想,历史上的江采苹可不就是唐明皇的妃子。前些日子对未来生活憧憬的多了,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属于李玙了。也渐渐相信那些历史只不过是野史,都是后人编著的罢了!现在看来难道真的是逃不开命运的归宿?越想心越惊,可是心中不甘,她已经与李玙约好今生要长相厮守,本能的就想逃避横在眼前的残酷现实。
唐明皇看着默默不语的江采苹,脸上毫无喜色,以为她年龄小还不懂宫廷间的事情,根本不明白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遂看了一眼高力士。高力士马上会意,多年的君臣相伴,两人心意已通,根本勿需多言。
高力士对江采苹说:“江姑娘,赶快收拾一下东西,你马上要离开这里随皇上去兴庆宫了。”
果然是这样,知道皇上的命令不可违,江采苹也要作最后挣扎,说:“可是奴婢…”话未说完就被唐明皇打断,“朕刚才已说了不让你再自称奴婢的!”
江采苹想自己本就不习惯奴婢长奴婢短,既然唐明皇如此,就大胆的接下去道:“在掖庭宫里还未学满三年,我怕其他宫人有想法。”
唐明皇又笑了起来,人小心眼倒多,说道:“真是个小姑娘,是朕要你,你怕什么!他们怎敢有什么想法,以后就应当是他们怕你敬你…”
正想再说下去,一个念头突从心底冒出来,看向站在身旁的李璘,青春活力,风姿绰约,活脱脱三十多年前自己的样子。而他也正看向江采苹,眼神中躲藏着关切与紧张。两人正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人儿!他刚才听到江采苹对璘儿说生辰快乐,她跳舞就是为了给璘儿祝寿,难不成…?想到这里,一时心中酸涩难当,问:“难道你不愿跟朕?”说完声音已经有些微微的寒意。
江采苹想她不是个勇敢的人,心中有一个千声音在回答是,但话到嘴边还是歪曲了自己的意思,说:“当然不是的,我只是想自己学艺未满三年就离宫,笛子与羯鼓都未能把师傅的技艺学会,想着有些可惜了。”她用那双世上最纯真的眼睛看向唐明皇,看到这样的眼神他应该会相信她的。她刚刚看到唐明皇眼神的变化,有一丝冷冷的寒气,心中害怕天子发怒,会有天地同震的可怕后果。
唐明皇脸色瞬间又柔和了下来,心中释然,才发觉等她回答的那一刻心里像是吊了一块大石头,好像他接下来所有的快乐还是悲伤都掌握在她手里。
他想着刚刚自己的举动有可能吓到了她,胸口又是一痛,有浓浓的不舍得。怪自己怎么可以和往日一样呢!以前也曾有一眼看中的宫女,都是当场就要了她们的,从来都不用着顾及她们的感受。当然她们对他的感觉也都是奉承、欢喜的、盼望的!而现在面对如此的她,他只能而且是心甘情愿去付出足够的耐心等她。
唐明皇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柔和的声音说:“朕今日先回宫,待明儿一早再派宫人来接你,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说到这里,声音不自禁提高了一点点,带着骄傲自信的:“至于笛子与羯鼓,朕相信自己的技艺足可做得你师傅。”说完,深深看了江采苹一眼,狠下心离开那张美得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去喜欢和迁就的脸,强自压住心中想立即把她带回兴庆宫的真实渴望,向高力士一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转身离去。虽只是分离短短一天时间,但长得会像是三个月吧!
走了十余步,唐明皇终是不舍,又回头看了一眼江采苹,只见她兀自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向自己,小脸是严肃与迷惘的。若换作别的女子早就欢喜跳跃了,而她对到手的女人最在意的地位与荣耀竟是毫无留恋,看到他看她,她竟吝啬到连个笑容也不肯给他。
唐明皇返身又走到江采苹身前,托起她的脸,说:“你竟不肯对朕一笑么?!不过朕有信心总有一日,会让这里布满笑容。”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来回摩挲着她脸上白皙似透明的肌肤。
江采苹想避开他又不敢,全身却不由自主绷得紧紧的,垂在身体两侧的小手也握起拳头。
唐明皇感受到她的僵硬,微微一笑,手滑落下那张年轻光洁的脸,抱歉道:“朕又吓着你了吧,朕刚刚有点情不自禁。”客气卑微得似不是平日高高在上的自己。他正要转身又走,瞥见李璘依旧站在一边,似没有离去的意思,心里就有些不快,他说:“璘儿,随朕一起回宫,朕正好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李璘只得称是,偷偷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江采苹,起身随父皇一起离去。刚才一直站在那里不动,思绪汹涌如潮,祸是他闯的,要不是他拖着采苹来这里庆祝什么生日,父皇就可能没有机会看见采苹。总要想个法子的,采苹是三哥的,怎可让她成为父皇的女人?本想趁父皇离宫后,与采苹商量对策,但现在父皇喊上他一起离宫,想来父皇有可能对他也起了疑心。明知宫里有这么一个绝世美人,却知情不报。这不算,还私自拖着她聊天,看她跳舞,她毕竟是父皇的宫女,这样的罪名着实不轻,边走背上冷汗一阵阵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