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苹目送他们离去,直至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才吁了一口气,坐倒在草地上,全身乏力,手心里全是汗水。
“这算怎么一回事?”事情一波连一波,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她在现代看过不少古装剧,在宫中一个宫女给皇上看中了是这样,不少都是当场宠幸呢!只是她怎么觉着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呢,皇帝怎么这种样子,真是唯自己独尊,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唐明皇后来给她这么一天时间去适应,算已经是大大对她的恩宠了吧。
闷闷的拔起草,自己怎么办?身边连个问主意的人也没有,李玙在就好了。一想起李玙,江采苹跳了起来,她是他的,她要嫁的人是他,早就约定好了的,不是吗?一时间,心中纷乱没个主意,嫁给一个比自己爸爸还大的男人,她心理身体都会接受不了。心中又隐隐觉得皇命不可违,即使李玙在又有法子阻止事情的发生吗?!唐明皇以后连儿子的媳妇都正大光明的夺去了,而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宫女,是他自己宫里的人,要她是志在必得、天经地义的事情。那自己去死吗?悬梁自尽,投水,撞墙,…越想越恐怖,想着自杀是绝对没有这份勇气,绝对不敢的。逃走!又一个念头涌了上来,但很快又被打了下去。宫门口24小时都有侍卫守着,宫墙至少有三四米高,翻墙出去是绝不可能的;再说现代的西安虽也去过,但毕竟是一千年后的事了,现在连宫门都未迈出过一步,人身地不熟,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唐虽大,却没有自己一寸立足之地,出宫能逃到哪里去?更别说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宫!
思想纷至沓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看到小雁一脸焦急的站在自己身前。她呆呆的看着她,然后她听见小雁对她说:“采苹,终于把你给找到了。你呆坐在这里干什么呀?还以为你在练舞,刚去找你才知道你今天没去跳舞。你快随我回屋去吧。”
她慢吞吞的问小雁:“有什么事情吗?”看到她额上有细细的汗珠,她应该走得很急吧,只是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她即将要面对的呢?!
小雁说:“我正想问你发生了什么呢?刚在屋里刺绣,转眼就进来了十几个宫人,说是奉皇上之命,要给你量裁衣裳呢?你说是不是很奇怪?皇上怎么会命人过来给你做衣服呢?难不成你见到皇上了?”
江采苹点点头,又说:“皇上明儿一早就会派人接我入宫。”
小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说:“皇上今儿竟然来掖庭宫,是什么风把他吹来的,我来这里快四年都从未见到过皇上呢!”又突然才明白过来,喃喃的重复着:“皇上要把你接入宫!?”
江采苹郁闷的问:“小雁,我该怎么办?”
小雁霎时心也乱了,她知道采苹心里有忠王,而忠王对采苹的喜欢足可以称得上宠爱。她无法想像忠王知道这件事情后该有多么的伤心欲绝!怔在原地,半晌,她才说道:“采苹,只能认命,你也知道皇命难为。”抬头看了看天,好残忍!何苦又怎忍心去拆散这对璧人呢?!
江采苹默然不语,心中悲伤不已,灰心至极,只觉人生今后再没有艳丽的色彩,有的只有灰濛濛的天空。只是若这是注定的结果,当初又何必让她和李玙相遇?!
小雁又劝道:“你和忠王之间没有缘分,你唯有忘了他才好。”隔了会儿,终久忍不住,又说:“采苹,我们先回去吧,我怕屋里的那些宫人等太久不好。”
江采苹想何必为难了那些宫人,她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站起身随小雁回屋,一路上想着自己不顺从又能怎样?穿越到了这里,自己还能作得了主?人生悲哀事,死是不敢的,逃又逃不得,人生路还是得一步步走下去。
回到屋里,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地方被十几个宫人挤得满满的,他们见到江采苹,都上来跪下磕头请安,弄得江采苹一时手足无措,她自来唐朝还未见过这等架势,嘴中忙嚷着:“你们这是干吗?都起来呀!”
宫人们站起身,就有好几个宫人上前为江采苹量衣,她们的动作是小心轻柔的,又无比细致,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就怕尽寸有丝毫偏差。有好几个宫人拿着纸笔在认真的记录数据。
量了好一阵子才结束,她们一个个又跪请离去,说是赶着回宫去做衣裳,怕晚了来不及。
送走她们,关上屋门,江采苹和小雁认命的开始整理行装。首先是好多书,都是李玙命人拿给她的;好多本乐谱,是李玙这几年陆续给她抄录的;还有他为她写的字贴,他送给她的好多可爱的小玩意,平时隔三差五送来的补品…这间屋子有太多李玙留下的印记,现在要离去才知有多么不舍,因为平时的她原本就生活在他的包围中。
她低下头,看见胸口的那条梅花项链,拿在手里细看,原以为两条项链终于要合而为一,相爱的人终究会在一起,而现在不知是美梦醒来还是噩梦开始。只觉眼睛酸痛,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掉落在晶莹的玉上。
小雁静静的看着江采苹哭泣,她想哭出来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会随泪水逝去。
“咚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很轻,却很急促。
小雁忙从袖口掏出手绢,帮江采苹擦拭净泪水,然后朝着门外大声道:“门没上锁,进来吧。”
一个人闪了进来,又随手把门给关上,是李璘。小雁一惊,忙请安:“永王,你怎么来了?”
江采苹也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璘满头满脸都是汗水,他是骑着快马从兴庆宫赶过来的。幸亏父皇有很多事情要亲自去准备,就没有功夫细问他,只随便问了些小事就放他出宫了。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法子,所以匆匆过来,因为他们没有时间了。
李璘也不及细说,看了一眼小雁。江采苹忙说:“没关系,小雁就似我亲姐姐一样。”李璘道:“采苹,跟我走,我们可以逃离长安,天地那么广阔,何处不可以安身?”
江采苹心头一震,小雁更是惊得差得喊出声,急忙用手遮住嘴。
李璘又自顾自的说出了计划:“我得赶紧回十王府,一方面要整理东西,把值钱的能带的都带上。另外,我想好了,待会我自会再来一趟这里,并会带上何胜,然后你就假扮成何胜的样子,随我出宫。我们到了宫外,先躲起来,等三哥回来了,再想法跟他联系。”
江采苹摇头道:“你不必如此的。”
李璘不可置信的盯着江采苹,说:“难道你心中愿意作父皇的妃子?”
江采苹说:“当然不是。只是你是王爷啊!我怎忍心你为了我把这样尊贵的地位都抛下呢,逃离这里就不可能再回来的。”是啊,她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让无辜的人受累呢。如果逃离出宫,要付出这么多她情愿不要,她也受不起。
李璘说:“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父皇!富贵权势对我来说固然重要,但在我心中,自有比这个重要很多的东西。而且我想三哥知道后肯定也会为了你而毫不犹豫抛弃这些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啊。”
美好的未来展现在眼前,似拓手可及。如果能够自私一点,可以和心爱的人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如果可以勇敢一点,试一试,未必不可以混出宫呢。闭上眼睛,管他呢,反正自己又不是唐朝人,只是时空遂道里的一个过客,她大可不必为自己的行径负责。
她抬起头,眼睛里有了一些渴望的光彩。
李璘说:“采苹,别害怕,也别内疚。若不是我今天你有可能就不会遇到父皇,不这么做,你会让我一辈子都生活在自责里。再说,即使不考虑我的感受,你也要考虑三哥,若他回来亲眼看见你已成为父皇的**嫔妃,会要他的命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江采苹想起,那天李玙在她耳边低语,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她答应他自己会好好等他回来,她无法想像李玙伤心欲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