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风被带来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就是式样多了些而已,一家四口正坐在那里。
洗了个澡,将自己打理齐整,虽然穿的只是普通的粗布长袍,但现在的朝汐风与刚进寨时已经完全判若两人。
脸上已经染上了历经磨难后的坚毅,却无损从心而发的那种温暖感,人靠衣装,去掉了兽皮衣,走出了莽荒丛林,从小在紫荆谷培养出的儒雅气息也重新散发出来。
看到面前的年轻人,蛮青与陆姗姗暗暗点头,怪不得女儿对他这么相信,如此气质,绝不是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能够伪装的。尤其陆姗姗,虽然在蛮族生活了十几年,毕竟是中原人,心底最欣赏的还是这种谦谦君子。
初次见面,朝汐风也希望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微微一笑,恭敬的见礼问安之后,就在下首的位子坐了下来。
也许是父母在旁,陆月瑶收敛了许多,一举一动很是斯文,与之前大不相同。见此朝汐风也不禁有些拘谨,显示出从小从慧姨那里受到的良好教育。很长时间没有这般吃过饭,不免觉得有些难受,待看见蛮青父子的吃相,却是眉头一挑,旋即就恢复了原样。
蛮人性情粗犷,虽说有客人在场,不过自己家中哪来那些规矩,两人都是胡吃海塞。朝汐风自是有样学样,也是狼吞虎咽,不过比起两人仍是多有不如。看见朝汐风这样,父子两人倒是眼睛一亮,对视一眼,煞有兴趣的在朝汐风身上打量不停。
朝汐风对两人目光视若无睹,只当是初见之下的好奇,陆姗姗则只是低头安静吃饭,间或给几人碗里布菜。
陆月瑶却是放下筷子,瞪着双眼在父亲和二哥身上看来看去,两颊绷紧,咬着贝齿无声警告,看的朝汐风是疑惑不已。
将嘴里的烤肉胡乱嚼了嚼,吞下肚去,蛮青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笑道:“小伙子胃口很好嘛。”
“在山中生活久了,吃的难免多些。”朝汐风笑了笑,回道。
蛮青大手一挥:“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吃点,看你这身板,比阿虎差的远呢。”
这话也只是一句玩笑,朝汐风讪笑着不知怎么答话。他自认还算健壮,但是跟这阿虎完全是没得比。而且念师修行念力,真正地力量可与身板大小没什么关系。
“你能救下瑶儿,想来实力不弱,不知师承何处啊?”蛮青接着问道。
朝汐风想了想,觉得自己出身并无不妥,这才开口说道:“我是紫荆谷弟子,从小在谷里长大。”
看着蛮青神色有些疑惑,接着又是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修习有别的法门,所以有些特殊。”
蛮青这才了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朝汐风暗自苦笑,紫荆谷身为六派之一,蛮族人知晓也是正常。不过看对方先前的反应,紫荆谷弟子并不善攻的弊端,恐怕也是深入人心了。
并没有深究朝汐风的师门,接下来蛮青又问了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什么多大了?怎么会来到云雾山岭?在这里生活可还习惯?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危险?等等等等。
虽然奇怪,朝汐风也没有多想,只当对方对自己来历仍有疑惑,斟酌着词句小心回答。
一边的陆月瑶几次想开口说话,嘴唇动了动,又安静下来,最后只是静静听着。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结束,朝汐风晕晕乎乎早忘了月瑶父亲都问了些什么,回到房间只觉得比自己与念兽大战一场还累。
……
“爹,你干嘛啊,审问犯人呢?”朝汐风离开,陆月瑶有些不满的说道。
“呵呵,爹只是随便问问,总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救了我的女儿吧。”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蛮青笑着说道。
接着神色一整,眼中也是凝重了几分:“你真想好了?”
知道父亲要说正事,陆月瑶也是认真点了点头:“我相信他的实力,更相信他的为人。”
“我本想让阿里戈陪你去的……”蛮青皱眉说道。
见父亲又提起阿里戈,陆月瑶打断道:“我说了不喜欢阿里戈,干嘛非要把我们凑在一起。”
看着倔强的女儿,蛮青也是有些头疼,过了片刻才徐徐开口:“阿里戈是寨中青年第一高手,有他跟着我才放心啊。那姓朝的小子实力虽然不错,但我看也只是念海期,能救下你估计是因为别的缘故,何况他又是紫荆谷弟子……”
“紫荆谷弟子怎么了?中原六大派之一,怎么也不会比阿里戈差吧。”
“紫荆谷是名门大派,谷内弟子治病救人确实颇有一手,可真要打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朝汐风虽说有些不同,我们终究不知根底,我和你娘怎么放心。”蛮青解释道。
“我不管,他救了我是事实,而且其他人你们放心,我不放心,尤其是阿里戈。”陆月瑶赌气说道。
“你……罢了!容我考虑一下。”蛮青放下茶杯,重重叹了口气。
……
“成年试炼?”
看着面前的陆月瑶,朝汐风有些惊讶:“你要我陪你去完成成年试炼?”
陆月瑶并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朝汐风有些无语,这丫头也真是大胆,两人相识才不过一天,就要自己陪她去完成什么试炼。看她的神情,这试炼对她好像是极为重要的样子。
对自己的实力朝汐风也有几分信心,不然也不可能从念兽密布的山林里生存三个月之久。可两人相识不过一天,青木寨中比自己厉害的人多得是,何故选择自己?
“按你的说法,每个蛊师的成年试炼都会选择一人帮其完成,你是青木寨的明珠,想来你父亲早为你找好了帮忙之人吧?”朝汐风奇怪的问道。
陆月瑶也没隐瞒,点了点头说道:“父亲原本打算是让阿里戈陪我去,他是我们青木寨青年第一高手,按你们的体系相当于念轮中期。”
对阿里戈的实力,方才也有所了解,朝汐风并不吃惊。何况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若是在六派之中,也只是刚刚达到参加大比的资格,想要进入前二十名,几乎都不可能,除非有其他特殊的手段。
似阿里戈这样的人,六派中不说比比皆是,也是大有人在的,不过在青木寨这样的中小型寨子中已经算是天才般的人物。
“那你怎么又来找我?你父亲既然选了阿里戈,想来他完全可以帮你完成这次试炼的。”朝汐风说道。
犹豫片刻,陆月瑶说道:“父亲一方面是为了我的试炼,另一方面也是想给我们两人制造机会。但是我不喜欢他,之前没有别的选择,也就暂时应承下来。现在你也能帮我,我自然是来找你。”
陆月瑶看似落落大方,不过语气中仍有一丝羞意。朝汐风倒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初次见面,阿里戈对自己就满是戒备,原来以为自己抢走了他的心上人。
朝汐风承认之前疗伤的时候心中是有一丝遐想,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至少现在,两人之间可是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而且看陆月瑶的样子,阿里戈显然是一厢情愿,估计是没什么希望的。
对阿里戈的误会他并不在意,也懒得去解释,不过无意听到别人的隐私,总会有些尴尬。
沉默了半晌,又是开口问道:“这成年试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月瑶抿了抿嘴,说道:“这还要从我们蛮族的修行体系说起。”
蛮人修行有两大体系——巫师和蛊师。
巫师会在体内融入各种念兽之毒,混于念力之中,攻击手法诡异,但却因为念力不纯,难以凝丹,实力虽也有强弱,却无法像念师一般在境界上进行准确的划分。
巫师修炼便是不断为自己的念力融入强大毒素,这个过程需要巫师念力的不断强大,足以对体内毒素进行控制,才得以进行。如果妄想在念力修为不足的情况下强行融合,最终只会毒发身亡。
紫荆谷也曾想用这种方法解掉朝汐风的鬼气之患,不过幽冥鬼气对念力有吞噬作用,念力无法长久镇压,最后不了了之。
毒经其实也借鉴了这种方法,不过融合紫荆谷药系法门之后,却避开了种种弊端,毒素与念力完全分开,念力仍可按念师体系进行修行,毒素虽在体内,却已不会形成干扰。
蛊师则是驱使蛊虫进行战斗,类似于万兽宫的御兽之法,个中细节却截然不同。
御兽之法是念师以特殊手法与念兽签订契约,战斗时通过神识彼此沟通,指挥其进行战斗,所御使念兽仍有自己的意识。除此之外,在必要之时,念师与自己的念兽可以共享念力,双方念力合一,相当于强行提升一方的境界,短时间内极大增强战斗力,不过这种方法副作用极大,都是作为万兽宫弟子的保命之法。
而蛊师的蛊虫并没有神智,类似于活体傀儡的存在,蛊师直接用神识控制蛊虫,发动攻击。蛊师不修念力,而是全力强化自身神识,以使其能够离体控制蛊虫。
万兽宫弟子不论实力强弱,只能御使一只念兽,但本身也具有一定的战斗力;而蛊师本身却基本没有任何战力,其战力强弱,全部依仗所控蛊虫本身的能力。不过随着实力增长,蛊师控制的蛊虫数目也会增多,也越强大,更能够进行远距离控制。
这两大体系被蛮人统称为巫蛊术,而蛮族修行者也被统称为巫蛊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