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投射到山林的时候,朝汐风睁开了眼睛,虽然睡得时间不久,不过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洞中篝火渐熄,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站在洞口望着朝雾下的丛林,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进去叫醒了还在睡着的陆月瑶。
陆月瑶睡得很沉,睁开眼还有些迷糊,待看清蹲在旁边的人影,立时惊呼一声,完全清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朝汐风也没在意,检查了下陆月瑶现在的情况,伤口已经愈合,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不过简单行走已没什么问题。熄掉了火堆,两人走去河边洗漱,又采了几个野果简单果腹。
看了看周边的环境,陆月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我家就在那里,顺着这条河走上一个时辰,再沿着山路走一刻钟就到了。”
朝汐风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带路,为了照顾陆月瑶,速度也刻意慢了一些。
丛林生存不比中原,无法建立大型城池,蛮族人都以山寨形式聚居。小的寨子只有百人,最大的山寨也只有数万人生活,问这种巨型寨子在整个蛮族也只有九座,分布在整个云雾山岭各处。
陆月瑶所处的青木寨建在十里外的一座矮山——他们称之为青山——上,只有三百户人家,一千五百人人左右,算是中小型的寨子,这周边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昨天她偷偷溜出来玩,不料碰到了银环蟒,要不是偶然遇到朝汐风,后果不堪设想。
寨子不远,因为已经靠近蛮人时常活动的区域,念兽也很少碰见。朝汐风已经习惯在丛林中穿梭,陆月瑶身为蛮人,对这周边路径也是极为熟悉,两人速度虽慢,却也一路无事。
不过陆月瑶行动不便,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两人也走了小半天,才走到青山脚下。
“那就是我家了。”陆月瑶指着山腰处的木寨说道。
朝汐风抬头顺着陆月瑶手指的方向看去,青山不高,只有百丈,山势平缓,半山腰依山势起伏建着一座村寨。村寨就地取材,以山石为基,一排排腰身粗的原木筑起了寨墙,掩映在林木之中,只留着一条丈宽的山路通到两人脚下。
眼看就要到家,陆月瑶有些高兴,见朝汐风一个劲的只顾打量,催促道:“到了以后你慢慢看,赶紧走吧。”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村寨,朝汐风难免有些好奇,见陆月瑶有些着急,也就收回了目光。两人并肩而行,也许是走的久了,陆月瑶脚步有些蹒跚,朝汐风想了想,靠过去轻轻扶着她,开始还有些忐忑,见陆月瑶毫无扭捏之色,这才放下心来,搀着她的手臂拾级而上。
青木寨周围自有寨中的守卫巡逻,走到半道,两人便被发现,一大一小两个人从道边的树上跃下,站在两人身前。
对面前两人的出现朝汐风并不意外,这两人并没有刻意隐藏,很早便被他发现,见他们挡在身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对两人看过来的目光恍若未见。
“古朗大哥,今天是你巡视啊。”陆月瑶对着其中一人说道,然后又看着另一个少年,“铁木,你试炼完成了?”
古朗二十七八的样子,神情冷峻,并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陆月瑶弯腰行了一礼,然后便在两人身上不断打量,一旁的铁木开口笑道:“昨晚刚刚回来,今天就被派来跟古朗大哥学习。”
“你昨天去哪了,大家都很担心你。”接着脸色却是一沉,“这位是?”
看着朝汐风的眼神中寒光闪烁,隐含着一丝戒备。
“这是我朋友,你不许对他出手。”感受到铁木身上的敌意,陆月瑶皱了皱眉,说道。
“铁木,去通知寨主,月瑶回来了。”这时古朗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如山岩。
然后向朝汐风点了点头,静静说道:“既然是月瑶的朋友,我们青木寨当然欢迎,不过你这手……是不是可以放开了?”
朝汐风微微一笑,放下扶着陆月瑶的双手,负手站在一旁。
两人的敌意来的有些莫名,不过朝汐风却也不惧,铁木相当于念海中期,面前的古朗则是念轮后期,两人合力,自己自然不敌,不过想要直接把他留下却也不是容易的事。而且自己好歹是月瑶的救命恩人,蛮人再不讲理,恩将仇报的事想来也做不出来。
虽然形似野人,朝汐风这随意一站,却也自有一种气度,就像一缕清风,虽没有什么威力,你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见此,古朗眼睛也是一亮,没有再说话,躬身退到一边。
“走吧。”
陆月瑶甜甜一笑,朝汐风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了上去。
铁木则转身向寨中跑去,嘴里高喊:“快通知寨主,月亮回来了!”
“你在这里貌似地位很高啊?”朝汐风低声问道。
两人的表现,显然陆月瑶在青木寨很受大家喜爱,而且隐隐带着一种敬意,这可不像是普通寨众该有的待遇。
“我爹是青木寨主,又只有我一个女儿,当然受欢迎。”陆月瑶有些得意的说道。
朝汐风有些无语,昨天两人虽然聊了许多,不过对自身的情况,陆月瑶并没有多说,只讲了蛮族的一些风土人情。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救的,竟是这青木寨的小公主,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层关系,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之前跟你不熟,我也没讲太多,以后我慢慢都告诉你。”见朝汐风沉默不语,以为他有些生气,陆月瑶接着说道。
知道陆月瑶有些误会,朝汐风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有铁木在前开路,两人也没再被人拦住,很快便走进了寨子。看着眼前的一幕,对于陆月瑶的人气,朝汐风有了更深的认识。
寨门宽有五丈,全是由腰身粗的原木组成,顶端削尖,木头上刷着某种油脂,防火防蛀。此刻寨门大开,好几百人围成一个大圈,都在注视着从山下上来的两人。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大部分人穿着与中原人相同,极少数还保留着蛮人的传统,斜挎着皮袍,露出精壮的手臂肌肉。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看着陆月瑶,满眼的笑意,不过却都远远打着招呼,并没有上前。
人群中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穿着蛮人的皮袍,赤裸的手臂比朝汐风的腰还要粗些,虬结的肌肉闪着古铜色的亮光,头皮刮得锃亮,头顶一撮头发编成辫子垂在脑后。
这男子走到两人面前,对陆月瑶憨厚一笑,说道:“扎娜,又跑去哪儿了?你再不回来,我们都准备出去寻你了,你阿爸可是生气了。”
朝汐风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这人看起来憨厚,却是个有主意的,看似随意的一站,却有意无意的阻在自己与月瑶之间,将两人分了开来。
陆月瑶正在跟族人打招呼,看到这个年轻人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阿里戈,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扎娜,我喜欢月瑶这个名字。”
没有理会她的抗议,阿里戈只是呵呵一笑,转头看着一旁的朝汐风,眼睛眯起,声音也低了几分:“这男人是谁,你怎么能把外人随便带回来?”
阿里戈这一句话出口,周围的人才注意到旁边的朝汐风,再看见他这一身装扮,顿时议论纷纷,不停的指指点点。
朝汐风现在的样子与陆月瑶初见时一样,上身衣服还围在陆月瑶腿上,虽然自己也很无奈,不过被人这么指点还是有些羞惭。
“这是我朋友,至于我带他来的原因,我自会告诉阿爸,用不着你管!”阿里戈口气严厉,陆月瑶也是有些生气,伸手拉着朝汐风准备离开。
看见两人拉在一起的手,阿里戈脸色更黑,隐隐有怒气浮现,一挺身挡在陆月瑶面前,死死的盯着她。
“你!!”陆月瑶也是仰着头,毫不想让。
眼看气氛有些僵硬,抽出被陆月瑶握着的手,朝汐风咳嗽一声,正准备开口。
“阿里戈大哥,你先让让吧,寨主让月瑶去见他。”铁木分开人群,见到这一幕,当即开口说道,不住的给阿里戈打着眼色。
阿里戈紧紧闭着嘴唇,强压下心中怒气,站到了一边。陆月瑶则是“哼”的一声,绕过阿里戈,向寨子中间走去。
朝汐风正想迈步跟过去,却被一旁的铁木伸手拦住:“这位客人,寨主说你远道而来,先让我带你去休息。”
前面的陆月瑶闻言回身,正要说话,朝汐风抢先开口:“那有劳铁木兄弟了,我也确实有些累了。”
然后又对着陆月瑶说道:“你一晚上没回家,你阿爸肯定很担心,先去见他吧。而且我也需要换身衣服,穿成这样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看见朝汐风故作害羞的表情,陆月瑶扑哧一笑,这家伙这样对着自己一夜,也没见他不好意思。却也知道朝汐风的意思,叮嘱铁木不要怠慢,才点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