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楚靖哲心神巨震道：“流年，你说的流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中了流年的人活不过两年？”
“你不知道？”恶鬼看他的神色不似作伪，才接着道：“流年算是一种独特的丹药，施药之人却也要有不低的咒法之术，丹药不过作为施术的引子。因此，也有人把流年叫做一种特别的法术，或者，咒术。”恶鬼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数百年前它被创造出来就是作为救人的术法存在的，即使是深受重伤，腑脏俱裂，只要一口气在使用流年，就可以让伤者完全恢复保留心智变回到婴孩的状态。”恶鬼看他一眼，语调愈沉。“代价是，时间的流逝是过去的数十倍，不到两年的时间整个人就会经历曾经经历过的，和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一切。从婴孩到少年再到壮年，一天天飞快的老去，直到老死。”
楚靖哲此刻才真正感觉到毛骨悚然，他发现自己的时间过得飞快时曾经欣喜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原来的面貌，可是却从来没想过变回原样之后如果时间的流逝依旧如此迅速将会发生什么事。他太渴望快些长大，反而忽略了其他的东西，或许他隐隐察觉到了却抗拒去想这个可怕的事实。之前那个酒鬼说时间只有一年，自然不会真是信口开河的逗他玩。而为什么是一年，他也隐隐猜到原因，楚家的人丁不止稀薄，家主的寿命也极短，从十数代前起就少有能够活过五十岁的。不知道是一种楚家人世代遗传的痼疾还是被下了诅咒，这个富可敌国养得起全天下名医，买得来所有珍奇药材的世家家主却个个短命。
“有什么办法可解？”楚靖哲极力克制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没有办法。”恶鬼面无表情，“创造它的人原本想要救人，却发现用了‘流年’虽然能让人多活一两年，过后受术者却是必死无疑。”恶鬼的眼睛望向楚靖哲身后的梅花林，“没人，抗衡得了时间。”
“为什么那个人要对我下这种诅咒？”楚靖哲下意识的问。心中已经翻江倒海，乱成一团。
“诅咒，你也可以这么说。”恶鬼好像已经失去了和他多谈的兴趣，不再搭理站在原地失神的他。边走边落下最后一句话，“如果是诅咒，大概是全天下代价最高最不划算的诅咒。在你毫无还击之力的情况下付出九成修为和一颗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丹药施术，哼，就为了让你体验一把流年轮转时光如梭。”
恶鬼刚动脚步，那只看上去睡得正香的老狗便倏地站起来，抖了抖身子，摇头晃脑亦步亦趋的跟在主人脚边。
“他可以杀了我，但没权力用这种手段愚弄折磨我。”楚靖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飞快的冲过去张开双手挡住恶鬼的去路。“我不认为自己做的是蠢事，如果真的只有一年时间。我必须要得到更强大的力量，让我能把未尽的事情做完。我必须……”
楚靖哲挡在身前的一瞬间，那条懒洋洋的老狗就弓起身子绷紧全身，如蓄势待发的利箭盯准了他，喉腔里发出隐隐的吼叫声。这次却不待它出击，恶鬼就不耐烦的挥了手，楚靖哲感觉自己好像被炮弹砸中猛的击飞，接着狠狠摔在地上。眼冒金星中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落在雪地上，好像一朵妖艳盛开的梅花。
耳中只听到恶鬼比冰还冷的声音：“那是你的事。”
楚靖哲呆在原地也不起身，眼睛里不知溅入了什么东西，有些疼，模糊不清的看着恶鬼的背影口中不停：“荆州楚氏，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几个字，如果听过就知道我有和你进行交易的资格。千万亿万黄金觉得不够，我甚至可以在事情达成之后把整个楚氏送给你。就算你不要钱，也该知道这股力量足够你做成任何事，名利权势，武器军队，或是你能想到的所有……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会甘心一辈子躲在这座荒凉破败的山上？我不需要知道你的秘密，但我不信你没有任何梦想，任何心愿，任何……遗憾。恩怨情仇，你不下山，也不让人上山，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你有几十上百年我求之不得的时光又有什么用，和我交易，我相信我有你要的，能有你要的……”
就在楚靖哲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恶鬼终于停下了脚步，眼珠微微动了动。
楚靖哲甚至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只强撑着说：“我只要个机会，对你来说无关痛痒，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
恶鬼或许稍稍有些软化的意思，楚靖哲却不会得寸进尺的以为他会过多照顾自己。拖着已经在崩溃边缘的身子，跟在那一人一狗身后行走，好在这次恶鬼终于放慢了速度。
山顶很开阔，可以看到山脚一望无际的森林，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几里外的梦罗城，像一个四正四方的棋盘，只多了几条蜿蜒其中的江流河道。
恶鬼的家在石磨山接近山顶的一个大岩洞里，洞内放了块巨大的圆石，看大小或许是雨雪天用来堵住洞口的。洞内很大却没有家具物什，只在角落的地上胡乱铺着两摊稻草，估计就是恶鬼和那条老狗的床，或者说是，窝。两块放着有些摇晃的石头权当凳子，楚靖哲和恶鬼各坐一个。要不是生了堆火，洞内的温度简直和外头没有两样，那条老狗围着火堆不停打转，眼巴巴的看着被烤得嗞嗞滴油的兔子肉摇尾巴。
恶鬼不时转动串着两只兔子的木叉，顺手撒上些盐巴。
“咕…噜…咕噜……”
楚靖哲面皮通红，他早就饿惨了，此时闻着阵阵烤肉香，肚子便咕噜作响起来。洞内本就安静，除了柴火噼啪作响声，兔子肉嗞嗞滴油声，以及那条叫巴山的老狗哈喇子直流的口水声再无其他，现在，又多了楚靖哲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
恶鬼扫他一眼，又专心看烤架上的兔子。半晌，兹拉撕下一条兔子腿朝他扔去。楚靖哲反应不及，手忙脚乱的接住，又被烫得差点松手把它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稍稍克制住狼吞虎咽的念头，不紧不慢的咬下去。
恶鬼接着撕下另一条兔子腿，眼睛也不抬，随手往空中一扔。那条早就急不可耐的老狗便猛地蹦起，箭一般叼住兔子腿，在空中转了个圈儿，心满意足的跑到角落。双腿压着兔子肉，脑袋先小心的环顾四周，才美滋滋的享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