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漫长的无人区域,兰杰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两座山崖间的小道。继续往前走就会进入半兽的聚集地,也许那些可恶的半兽会在这里埋伏起来,给他们迎头痛击。
兰杰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名叫凶吼的虎头半兽,这是他第一个直面的半兽族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不过凶吼拼死也要带走恐嚎的行为对兰杰产生了相当大的震动,难道这种没有信仰也没有道德可言的种族,也会有想要保护的人?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在做的事,在凶吼眼里又是怎样……
已经不能再深入去想这件事了,兰杰及时掐灭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样?”
伊妮德跳下马背走了过来,这一路她不断上上下下,现在不用借助梭刃的搀扶也能自己骑马了。难得的是那匹马对她非常顺从,简直就像特意为她准备的。
“应该有埋伏。”兰杰回答得相当简略,相信伊妮德能了解他在说什么。如果绕过这里,花上的时间就会倍增,他们携带的干粮不多,只能选择这一条路。
伊妮德抬头看看山谷的高度,考虑了一下,转身来到梭刃面前:“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两个身着兜帽的身影面对面,不明所以的兰杰,回头看着他们,虽说两人都跟着他来到此处,但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其实兰杰一点都不明白,毕竟他没有关于法术的知识,只是一个会使长剑的剑士罢了。
梭刃没有动作,看样子应该是在犹豫。
“拖下去没有好处。”伊妮德小声说,不过兰杰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梭刃的斗篷从两侧立了起来,应该是他张开了双手,当这两只手都举过肩部,宽大的袖口滑下来时,兰杰清楚地听到了队伍里其他士兵的抽气声。引起骚动的不是其他,正是梭刃那双布满鳞片的,不属于人类的双手。
在一阵窃窃私语中,伊妮德轻巧地跳到了一旁,于是兰杰也看见了,就在梭刃的胸口,一团光球逐渐成型,随着梭刃的动作,不断有乳白色烟雾一般的雾气从空气中聚集到梭刃的指尖,然后从指尖轻缓地飘入光球中。
光球慢慢变大了,它的亮度也越来越强,当那光亮让兰杰无法直视时,它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迅速变化了。现在,漂浮在梭刃面前的空气中的,是一把白亮的,由光组成的长弓,弓上横着一支光箭,看起来明亮无比。
伊妮德也从斗篷的一侧伸出了手。和梭刃不同,她的手洁白无瑕,指尖在空气里轻快地弹动,几缕金色雾气在她指间汇聚,逐渐形成了一只精致小巧的圆球。从圆球表面逐渐分出了明暗的交界,暗金色部分凝聚在一起,不时在球体表面转动着,突然明金色的部分覆盖了暗色斑块,下一刻又分开。
这竟是一只金色的眼睛!
随着伊妮德的动作,黄金眼缓缓移动到梭刃面前,黄白光芒交织在一起,当伊妮德放开手时,先前的白色光箭与黄金眼融合起来,箭支流光溢彩,更加绚丽了。
“用这个就可以探查到敌方数量。”伊妮德对着兰杰解释。
虽然不懂法术,兰杰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的神奇,同时也暗自恐惧,如果自己将要进攻的是一支深谙法术的队伍,那无疑就是送死。
梭刃却迟迟没有拿起弓箭。
似乎想到什么,他的右手突然又动作起来,这次凝聚在指尖的是紫色的烟气。
刚目睹了两人施法的兰杰,轻声问伊妮德:“这又是在做什么?”
但伊妮德也摇摇头,表示她对梭刃的想法一无所知。
紫烟萦绕着光箭,现在那箭上流窜着纯白,金黄与暗紫三种色彩,比之以前,更加绮丽。隔着兜帽,梭刃点点头,似乎认可了这样的状态,然后他抓起了白色长弓对准自己正上方。兜帽滑落,他那可怖的,长着鳞片的半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除了兰杰,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灿烂的光的弓箭上。当然兰杰并不惊讶,因为梭刃的真面目,早在军团长的营帐里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白光之弓的弦部分发出一声轻响,还没等众人看清,光箭便向着天空飞射而去。
但在离开梭刃之手,飞入空中的刹那,它消失了!
与此同时,梭刃手里的白弓也碎裂,变成了细碎的光尘洒落地面,当接触到泥土的刹那,它们便纷纷失去了亮光,毫无存在的痕迹。
兰杰不解地看了一眼梭刃,半身鳞片的法师用他那诡异的双手迅速拉起了兜帽,将脑袋隐藏在阴影之中。
随后,从兜帽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光箭上附加了探查之眼。”
话音刚落,头顶爆出极其微小的轻响,当兰杰再次抬头时,天空厚重的云层下,一个闪着三色光芒的小点出现了。它在半空中无声地悬浮着,由于云层白亮得刺目,那小小的光点并不显眼。若不是目力过人,便难以发现。
伊妮德的手再次伸出长袍,现在她也明白了梭刃的意图,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白皙的手指直指向天空中的光点,随着白光的聚集,一道极细的针尖出现了。仿佛应和着针尖似的白光,她手腕上的碧玺也发出了莹润的光线,然后针尖飞向光点。
没有任何声音。
天空中的光点像被飞针打散那样,分裂成无数金紫交织的碎屑,从半空中飘落。但并非直直坠落,在半空中,它们似乎有意识一般,向着山谷之间飘去。
“这……这到底是?”
目睹了这一神奇的法术,兰杰更加不解。
苹果花的芳香,随着伊妮德略显急促的呼吸传了过来,像是经过了长途跋涉,伊妮德的身形有些不稳。察觉到这个法术对她来说不算轻松,兰杰下意识地想去扶她。
毫无意外,兰杰的手在触到少女之前就被梭刃挡下。
虽然对方的脸藏在兜帽下,兰杰却感觉他对自己做出了一个没人看到的极近嘲讽之意的冷笑。
梭刃一边将少女扶上马背,一边嘶哑着声音继续之前的解释。
“伊妮德可以探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多少敌军潜伏。光箭上附加了石化毒精——就是你看到的紫光——分散之后效果会减弱,不过,”吊着兰杰的胃口,梭刃牵起了马缰,“就算再多半兽,那些剂量也足够他们半死不活一整天了。”
“真是自大。”伊妮德的嘟囔声不大,兰杰却听得一清二楚。尽管梭刃有意无意地阻止他对少女太过接近,然而伊妮德好像也不太喜欢这个异族,这让兰杰感觉舒服了许多。
还有什么事比美丽少女的眷顾更加让人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