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怎样!”
就像没有听见凶吼的声音,穿黑斗篷的人用他指甲上的尖锥摩挲着恐嚎的前胸,莹亮的光使得少女的肌肤变得透明,甚至可以看清纵横分布的血管与胸骨。
就在血管相当密集的部位,微光可及的最深处,照出半颗正在搏动的器官。小,但却有力地跳动着。
此时此刻,大厅里充斥着异常的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脏的搏动声。黑斗篷拨开恐嚎碍事的长发,随着他手部的动作,长而尖锐的光锥刺入了少女的前胸。光锥绕开了细小的血管与骨头,直往心脏伸去。
终于明白对方的打算,母亲的尸体从凶吼怀里滑下,凶吼喉咙里发出没有意义的低吼。
他已经失去了母亲,而现在他们居然要在他面前夺走恐嚎!
“真吵。”
黑斗篷里传出的低语,令王座上的弗洛拉痉挛一下,仿佛陷入沉睡中的人被吵醒,女王涣散的双眼里露出了凶光。
“割断他的喉咙。”女王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压制着凶吼的石刀散开了,离凶吼最近的豹人,长而尖锐的利爪横在凶吼面前。
也许就这样终结了吧?
凶吼闭上双眼,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反抗了。他的这一生,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挣脱即将加诸在身上的命运。成长的每个日夜,兽性都在他的血液里奔流,半兽的杀戮与欲望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自制力。但面对着母亲和妹妹,当她们的眼睛看着他,仰赖着他的力量接受着他的庇护时,凶吼血液里的兽性便逐渐消退。
一个可以用意志去控制兽性的半兽人,凶吼的强壮与特殊,使得女王对他另眼相待。让他成为指挥官的,是女王弗洛拉,承诺保护母亲的,是女王弗洛拉,对女王的绝对服从换取家人的平安,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但是他明明已经遵照女王的命令走上战场,却还是放不下恐嚎。正是因为这份感情,使得事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纵使凶吼再不甘,面对着面前豹人的利爪,也只能默默闭上眼睛。
然而那利爪却停在他的面前,迟迟没有动作。
刺向恐嚎心脏的光锥突然停住,黑斗篷收敛了手指上的光芒,他放开了抓住恐嚎的手,毫无意识的恐嚎就这样又倒在了冰冷的大厅内。
看也不看地上的恐嚎,黑斗篷大步迈向弗洛拉,拿过了她捧着的金杯,悻悻地说:“我们有客人了。”
黑斗篷口中的客人,此刻已经穿过两座山崖间的甬道,正向山谷深处的,女王的宫殿进发。
“什么宫殿,只不过是个烂石窟窿而已。”
伊妮德坐在马上,看着周围一些已经荒废的半兽人巢穴笑道,“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真是破烂。族人住在这种地方,女王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话虽如此,当他们通过棱镜远远看到属于女王的,巨大洞穴的前门时,依然大吃一惊。
“我收回刚才的话。”
看着那洞开的石门和周围不算精致却生动异常的雕花,伊妮德抓着镜片认真地说。
兰杰也正在看那些浮雕,心中逐渐升起了疑问,很显然,半兽人的技术并没有提升到这个层次,从他们使用原始的石器武器就可以看出他们的野蛮程度。那么这些浮雕究竟是谁雕刻的,有什么用意?在那漆黑一片的洞穴里,又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
回头看了看他们所走过的距离,梭刃告诉他们,再往前走,就超出了石化魔精的有效部分,虽然大部分半兽人都被石化在刚才的谷道附近,但越接近女王的宫殿,就越有可能遭遇半兽精锐部队。
“那么按照计划进行吧。”兰杰这样说着,看向伊妮德。
由于半兽人种族的特殊,使得他们无论听力还是嗅觉都比人类更加发达,警觉心也比人类更高。想要在他们察觉前活捉女王,要么就迷惑他们,要么就将自己变成半兽的样子。
不过,迷惑术生效的时间非常短暂,如果遭遇了人数较多的半兽小队,光凭他们带来的法师,数量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只能选择后一种方法。首先必须消除身上的人类气息,至少要让半兽感觉不到,对于伊妮德来说,这并不困难。
“只要让洁净空气在你周围形成一层障壁,就能够防止人的气味散发出去了,这样在半兽看来,最多会觉得奇怪,因为你身上没有任何气味。”
仿佛被伊妮德的活泼感染,梭刃难得地出声道:“他们不会奇怪。”
“为什么?”
“半兽的体臭浓得他们自己都受不了。”
伊妮德愣了一下:“你还是这么毒舌。”
兰杰则在一旁偷笑,严格说起来,虽然梭刃并不属于半兽种族,但他那半人的模样,跟那些家伙也差不了多少,就这样混进去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不过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伊妮德的法术最多能施放在十人身上,维持的时间也并不长。这就意味着除了他们三人外,最多只能带七人。
兰杰挑选了三名身手敏捷的短匕近卫,伊妮德则从全部的五名人类法师里挑选了四名,并且安排了剩余那名法师的任务。
“你要注意宫殿方向传来的法力波动,只要洞口放出紫黑色的光,就马上离开这里;如果洞口放出的是金色光芒,就带着囚笼跟上,明白了吗?”
人类法师点了点头,很显然已经很熟悉接受伊妮德的安排了。
看着她煞有介事的做着部署,兰杰心里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艾因军团长的口中,这支队伍是听命于自己的,但实际上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势力。就好像此时此刻正商量着怎样辅助伊妮德施法的几名高阶法师,很明显他们不会接受来自兰杰的命令。
这么明显的问题,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呢?兰杰抓了抓头发,突然之间,这些昔日里情同手足的战友们展现出了不同的模样,他甚至感觉每一张面孔都是那么陌生——而在此之前,不管是哪一名士兵,在兰杰的心里都属于‘同伴’或者是‘战友’的范畴。
身背长剑的兰杰,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复杂与不同,就像一道灵光突然闪过脑际,他终于读懂了基斯特眼里那莫名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