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郎仿佛在无尽深渊中下跌了一个世纪,终于轰然着地。人总要面对现实,事以至此,能有什么办法?那个云家圣主已经不是云家圣主,是帮不了自己了;至于木青木盛,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影响云家以外的圣主。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打听到大头和买买提的下落,再作其他打算。那个被人抱走的女儿,肩头有什么绕指柔剑,刚出生的时候,便能种一把剑?云郎无法想象,也只好走着看,若是有哪个能力,就帮忙找一找吧。说起来,这个老者,虽然位高权重,但一双儿女下落不明,夫人也因此早逝,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想来,也可怜的很。
心中主意既定,便回过神来,顿觉一双冰冷的手抓着自己,不自觉的就想抽出。再定睛一看,那老者已经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云郎大叫木青木盛,二人随即跑了进来,便看着自己的老圣主耷拉着脑袋,显然早已魂归地府,但双手仍旧紧紧握着少主的手,而少主则是凄容满面,一动不动,犹如石雕。这样父子情深的场面,顿时让二人痛哭流涕。云郎心道:“完蛋了,这样一来,谁能相信我并不是那个真正的二世祖?”
过了两天,青州一则惊天的消息传出,那就是雪山云家圣主因爱子失踪心伤过度,抑郁而终,临终前昭告天下,家主之位传于二弟云翳;是以云翳为云家第一百五十六代家主。
虽然一代圣主因抑郁而亡,是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甚至荒唐可笑。但云家少主离家出走多年是事实;而上任家主逝世之时,除其心腹爱将木青之外,并无他人在场,传位的诏书,亦是木青所宣。因而云家上下,并没有人有异议。云家的事情云家人都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更无话说。
这些自然是云郎的意思。让木青这位昔日圣主的心腹,带云家圣主的遗体回到大雪山并宣读诏书,可以让云翳继承云家圣主这一既成事实变得更加合法,这样一来,云翳的地位得来光明正大,既然继位一事能见光当不至于再做赶尽杀绝这样的事情。毕竟那样的事情做的再隐秘,也会有透风的时候,于招揽人心巩固自己的地位无益。
至于木青他们有没有找回原来的少主,那已经不重要,毕竟,那个少主不喜修炼,行事乖张,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这样一个人如何能继承云家的大业?既然这样,那自己这个少主,就算是暂时安全了,至少,云家不会大张旗鼓的捉拿自己。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到自己壮大了实力的时候再说吧。
云郎给木青木盛一分析,木青与木盛深以为然,顿时对少主刮目相看——少主成熟了,能决断大事了。
三人约定暗号后,,木青回大雪山,云郎却在木盛的陪同下,离开青州,来到黄州,投入到三合派。因为三合派从掌门到下面扫地煮饭的,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人,还比不上云家外三堂的一个堂。
木盛颇为愤愤不平,想堂堂云家少主,竟然要屈就于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云郎不这样认为,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在哪里修炼不是修炼,投入到三合派,不过是有个托身之所,好掩人耳目而已。
三合派的一名负责招收弟子的主事,在收下木盛所表示的丰厚心意之后,原本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立即多云转晴。
“人人皆有做修士走上修炼道路的权利,而你们又有这样的诚心,那三合派岂有不成全之理?只是漫漫修道路上,艰难困苦,数不胜数,要有耐心信心才行。”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为云郎安排下住处。
事毕,木盛拜别云郎,踏上察访木华大头及买买提的道路。
云郎早已经将云家的般若经印在脑海,因为渴望有朝一日能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去,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十分刻苦。依照木青所传授的法门,刻苦修炼。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外,都在冥想,运气,十分刻苦。
至于三合派所传授的法门,云郎只听了一遍就抛在了脑后。毕竟云家是传承了两千余年而依旧强大的世家,作为其家传的根本心法般若心经,自然有独到之处,绝非这样的小门派所能比的。
传功长老叶知秋,倒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长老。将入门功法传授完毕后,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云郎除了在传功之时听过一遍外,从未修炼过。因而叶长老问起来,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云郎见叶长老又向自己走来,忙低头哈腰,道了声长老好。一幅好学生的样子。
“云郎,我且问你,游回虚无,上晏常阳,洛景九隅,下降丹室,以济海伦,是何意思?又该如何运转玄功?”
云郎支支吾吾,如何回答的出!
叶长老暗中查探了两次,见云郎打坐修行,甚是认真刻苦,只是一问起来,别说心得体会,连传授的经文要义都记不全。
“哎,罢了罢了。”叶长老见云郎一副老实模样,还两眼充血,只得叹了口气,“修行一事,天赋至为重要,勉强不得。而修道之士,岁月悠长,慢慢来,循序渐进吧。”
心中却叹道:本来你入门就晚,天赋又如此罕见的驽钝,虽然修道之士活到两三百岁大有人在,但只怕终老一身,也不过是在海底轮打转了。
叶长老虽然心慈口软,不说三道四,但是其他修行的同门可不见得。本来修行路上,甚是枯燥无味,修行速度快的,可以借此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修行速度慢的,从此找到比自己更慢的了,心理自然得到了极大慰藉。从此,云郎资质驽钝无双的说法在三合派不翼而飞。
在同门或是善意的调侃或是恶意的嘲笑中,云郎勤练不辍。云郎并不知道,自己在睡着的时候,自己胸前的太极图,会发出盈盈清辉,吸收着天地的灵气,在云郎身前形成一个漩涡,如一股清泉,缓缓流入云郎的丹田。
数十日过后,云郎的丹田之下,渐渐由小溪汇聚成大河,再由大河渐渐变为湖泊,最终形成一片蓝湛湛的海洋。
自己到底修炼到了什么地步,云郎却不清楚。木盛木青都不在,自然也不能去问三合派的长老,自己身为三合派的弟子,却在暗中修炼别派功法,这可是大忌。
接下来的时日里,云郎依旧修练不辍。但是进展却不似最初那般明显,那片无边无垠的海洋,虽然仍旧可以感觉到在一点点变广变深,但是变化却是十分的细微。再过了半月,仍然如此,无论云郎怎么运转玄功,那片海,再也不似以前一般变化明显。云郎也不知道自己修炼到了什么地步,又无人可问,不由得十分郁闷。
这几日从传功长老那听讲回来,云郎心道,左右练习般若心经已经没有大的进展,不如看看三合心法。便依着叶长老所传授的法门,一心一意练了起来。
但是丹田里的那片海,仍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颜色更深了一些而已。云郎心道:别是海底轮圆满的前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不由自失一笑,哪里有这般容易,剧木青说,筑基最难,他当时海底轮也用了一年呢。不由有些气馁,便推开门,准备出去走一走,却看到同门师兄田英光朝自己走了过来。
“哈哈,云郎,你也会出来走一走!这可是罕见的事情,哎,我听说,你可是同门修行最用功的。最近可有突破没有?”田英光一边走一边问云郎。
其实大家都知道云郎领悟力差,修行速度是最慢的,入门数月,也就刚刚能将修炼海底轮的心法背诵出来。所以友善一点的同门,虽然在别人谈起云郎的修炼的时候,虽然也偶尔跟着起哄,但是绝不当着云郎的面问他修炼的进展——毕竟太伤人自尊了。
云郎却是好脾气,不生气不发怒,对田英光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笑道:“田师兄怎么有空往我这里跑?有什么事情吗?”
田英光一副施恩欠揍的样子,神神秘秘道:“有好消息了,你要不要听?”
云郎只是淡淡的笑,并不言语。
田英光顿时觉得无趣,懒洋洋道:“为了提携后进,秦长老今天傍晚要在讲经堂分发赤精丹,那是益智开窍的灵药,有助于修行的。到时候可不要忘记了,别又说是我没有告诉你。”言罢一摇三摆的去了。
田英光刚离开,云郎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朝着田英光的身影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不过是杨尚跟前的一条狗而已。”说完,朝云郎笑了笑,又缩了回去。
云郎认得,这是叶知秋长老的孙儿叶春生。至于叶春生口中的杨尚,则是掌门古无明的外孙。仗着自己的姑姑嫁给了掌门,自己的老子杨臣也是三合派的三大长老之一,在三合派里甚是嚣张。不过云郎行事低调,往往一听讲完毕,就回到自己的住处,所以并没有过交集,也就没有什么冲突。
对于那个赤精丹,云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毕竟修炼是要靠一点一滴的积累,以药物来使自己的修炼提速,无异于揠苗助长。但对于修炼之士所炼制的丹药,还是充满好奇。于是在傍晚时候,云郎便前往讲经堂领取丹药。
云郎一进入讲经堂,便有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咦,这个时候不是讲经的时候啊,云郎你怎么来了。”
旁边立时有人配合道:“你小子记得什么,人家是来领取丹药的。”
“啧啧,要说秦长老的丹药就是好,很多人求之不得呢。云郎你可要珍惜呢,服了秦长老的丹,你肯定会有大的突破的。”
云郎并不理会,只是一路微笑着,走向自己的座位,等待秦长老前来发放丹药。
不多时,秦长老便手持净瓶进了讲经堂,讲了一通要勤练勤修,持之以恒的话后,又嘱咐用丹之后务必要谨守中宫,严守意念以利药效之吸收。便每人发放一粒赤精丹,发放完毕出门而去,不多时又转回,说大家要是有名贵药材,可以到炼丹庐去找他换赤精丹。
秦长老离开后,田英光窜到云郎身边,嘻嘻笑问道:“云郎,你什么时候服用丹药?要不要师兄为你护法啊?这个赤精丹性烈如火,怕引起你真气乱窜走火入魔呢。”
“哦,云郎突破了么?”旁边一人一本正经的问:“达到什么境界了,竟然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一语未完,引起哄堂大笑。
这时,杨尚走了过来,坐在云郎面前的矮几上,下巴一扬,“我说,把你赤精丹给我如何,反正,对你也没有什么用。”
云郎笑道:“秦长老忘记给你发了么,要不我去告诉他,让他给你补发一颗?”
旁边一个少年蹭的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哪里那么多话讲!要你一颗赤精丹而已,那是看得起你。”话未说完,便伸手过来抢。
云郎握紧拳头往后一收,那人便抢了个空。心中大怒,口中骂道:“你这个废物,给你赤精丹是浪费。”一脚便向云郎踢来。
那人入门日久,已经突破海底轮境进入到水轮境,已经勉强可以御物攻击。见这个同门中公认的修炼废物竟然敢违逆自己,哪里肯客气,这一脚含恨踢来便用了十成的力道。
云郎盘坐在地上,移动不便,又未料到对方突然动手,哪里躲得过去。大家都不由闭上了眼睛,心说云郎可遭殃了,这一脚踢中了,只怕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了。
惨叫在大家意料之中响起,不过却不是云郎。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那人双手抱住自己的右脚,哎哟直叫唤,脸上的汗珠滚滚直下。
杨尚啪的拍了一掌桌子,向云郎怒道:“你敢暗算同门?”
云郎尚未答话,叶春生却慢慢度了过来,慢条斯理道:“我怎么就没有看到云郎暗算别人?分明是那小子想巧取豪夺,豪夺不成,又出手伤人。”
这时候,田英光却喊了起来:“他的脚趾骨粉碎了,快,快,快把他送到秦长老哪里去。”杨尚冷哼一声去了,其他人也陆续散了。
叶春生伸手在云郎的肚子上摸了摸,奇道:“咦,没有铁板啊,我看到那小子一脚可是踢的实实在在的,怎么你丝毫没事?”
云郎也正奇怪,茫然道:“我也正奇怪呢,还以为他们是要合伙戏弄我。”
杨尚原本想借此事情闹一闹,闹得整个三合派都知道,如此找找云郎的麻烦,一来为自己的爪牙出气,二来立威——如果大家都像云郎这样,以后谁还会孝敬自己赤精丹?
谁知道,那小子一脚踢在云郎肚子上却踢碎了自己的脚这件事,除了躺在床上的伤者和一心想收拾云郎的杨尚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在意,因为,在黄州岐山,有一件大事情发生了,闹得黄州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