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在信用社不知道干得怎么样了。”立春嘴里说的大柱是他大舅家的大儿子,前几个月信用社招人,大柱他妈从地里把大柱找回来,硬是让他去参加考试,据说特别简单,简单到念过几年书的,甚至只要是会写字的人就可以通过,于是现在的大柱抱上了一只金饭碗,立春或多或少的在嗔怪着爹妈,老魏头夫妻俩向来不重视儿女们的教育,也可以说是不在乎。这似乎又让她联想起几年前,就在几年前,自己的亲爹还没事的时候就拿着洋镐追着自己在东大坑溜几圈。当时用老魏头的话说,“这丫头,忒不像话。”
见没人搭她的话茬,立春咂咂嘴里的酸菜,不吱声了。
冯老太太抽完了最后一口旱烟,坐在炕沿上老魏头的旁边端着碗吃起饭来,“锅里还有热乎的酸菜汤呢,我给你们盛去不?”
“妈,不用,我去。”新儿媳妇马凤萍立马端着一个空碗出去盛汤。她这个魏家的新儿媳妇是不好当的。马凤萍的老娘早就看上了老魏家有一个精明能干的老头,家里还称一个果树园,什么叫富二代老太太心里不知道,他只知道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
“小二啊,连人家里怎么样了?”冯老太太问立秋。
立秋叹了口气,“现在准备盖房呢吧,好几天没看着了。”其实在立秋心里对这个毛脚女婿是有那么一两分不满意的,自己在纺织厂车间里干了几年,本来自己的老姑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市里的小工人,人虽然长得不怎么出众,可还算得上是个实在人。事与愿违,这桩好事硬是让冯老太太给搅黄了。冯老太太嘴上说着连人这里好,连人那里好,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老太太是想把听自己话的二女儿留在自己屯子里,自己身边。俗话说,闺女是妈的贴身小棉袄,身边没有一个女儿是不行的。立秋宁不过爹妈,也许是她从小就逆来顺受习惯了。
“会手艺,将来不愁吃喝,连人家里不怎么顺当你就多帮衬一把,赶明个还要在一起过日子,那事还多了去呢,往好里赶。”魏老爷子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堆,随后喝完了酒盅里的最后一口发了黄的白酒。
“二强啊,老黄家那小丫头咋样,行不啊?”往往这种话都是立春代替父母问出来。
魏刚看了一眼大姐,又看了看魏强。
“黄铃吧,脾气太不好了。”魏强刚要对老黄家的丫头评论一番,立马就被他大哥打断。
“啥叫好,啥叫不好。我看你俩就挺好,说那么多干什么玩意,有什么用。你说你都多大了,还成天和外边那些半大小子瞎混,谁知道你成天想的啥。是不,爹?”魏刚把话茬甩给了魏老爷子,往往这个时候他都抬出他爸给他拔创,其实他不用拔,在魏老爷子心里还是大儿子的话比较管用。
“听你大哥的就对了,别来回得瑟,差不多明年等你二姐结完婚爹也给你办事。”魏老爷子咽下了最后一口饭起身回炕头喝茶。
这个家庭饭局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魏强起身去箱子底下抽出几个二踢脚,回头问大姐夫刘继林,“姐夫吃完没有,咱俩放俩二踢脚,刚才吃饭之前把这事给忘了。”
“走。”刘继林爽快地答应着。
院子外面停着刘继林的拖拉机,他们就在拖拉机旁边。
“你吧,怎么就那么听你爹话呢,和你二姐一样一样的。”刘继林是一个心直口快想啥说啥的人,“将来你吃亏肯定要吃亏在这上头。”刘继林低头抠着二踢脚的火药线,回头看了一眼魏强。
魏强不说话,他也只能不说话。
第二天早晨。
“小二啊,我走啦。”立春穿着棉大衣坐在拖拉机车厢里,怀里抱着裹得厚厚的女儿,“想啥就说啥呗,想干啥就干啥呗。”他大声说着,不知道屋子里的爹妈能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