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多大事件轰炸之后,码头新开张一家面馆就成了微不足道的消息,虽说这家老坛酸菜面极为好吃,却也只是在饭点时被人想起。没错,谢然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第一家店铺终于开张了,不需到工商局报备也不要营业执照,只需到管着州城的合浦县交给押司五两银子的开业钱就可以了。南齐商业税收得极少,朝廷自己就经营着皇家船队,只有对贩卖货物到北唐的商人才课以重税。
此时,谢然正坐在里间和一碗香喷喷的面大战三百回合,时隔一年,终于吃到了那些年一起温暖肚皮的方便面了。米儿在一旁看见他夸张地将汤水也喝个精光,心想,真奇怪,这面也不见得多好吃啊,再说大郎平日只爱甜米酒,对其他吃食可是挑剔的很。其实也是心理作怪,熟悉的感觉总能勾起人们久违的回忆。南方毕竟不产面,多要从中原运来,于是谢然改进了一下原料,将米粉代替了面,开发出更符合南方人口味的品种,当然少不了老鸭汤,土鸡之类的一大堆熟悉美味的汤料。
赵唐氏站在柜台前,细心地将一大袋铜钱串起来,看着盈门的顾客心情愉悦,望向里间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年后不久,谢然让大侄子将烂赌鬼赵家老大从赌场里纠了出来,狠狠的修理了一顿,如今正乖乖地在厨房里剁葱切蒜,老实地打着下手。赵书童看来确实不适合书童这个职业,如今穿梭于堂前,指挥着众小二,麻利地给客人上菜,俨然一副大堂经理的模样,这跑堂也当得十分有前途。赵母每天指点着两个谢家亲戚腌制酸菜,源源不断地供给面馆。如今赵家院子已经修葺一新,盘下了周围几间破房打通了院墙连在一起,将后面的一大块地方围起来圈养着从赵唐氏娘家那买来的鸡鸭。
赵家两个玩闹的小孩跑出了厨房,又钻进了谢然的里间,谢然请来掌勺的亲戚赶紧把两个小家伙拎出去,不过明显给两个小屁孩手里一人塞了颗糖。两个小家伙呆了不久,又撒欢地跑到堂前,差点撞到了进来的一位食客,赵唐氏赶紧抓住两个淘气包,连连给客人赔不是。客人倒不以为意,不过待赵唐氏看清来人时,赶紧招呼了起来。
黄杰却不知到这家面馆是谢然开的。今日到码头公干,本来还约了几位同僚吃酒,不料码头张的说书太精彩,误了时辰,听说这新开了一家面馆,里面的老坛酸菜面十分劲道,其他吃食也不错,于是就进来。看到老板娘过分热情的招待,还以为这老板娘家有什么官司要求与自己,自家可没有开馆子的亲戚啊。这时正好看见刚刚出来的谢然,才了然,不过这时却不知如何见礼。旁边有爱插科打诨的食客看见了,嚷嚷着:“你这大舅哥好不晓事,既然遇到,肯定是再点上菜,招待妹夫痛饮一番,还杵在这作甚?”满堂客人听见了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赵唐氏赶紧解了围,将二人都迎进里间,心想着黄家四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呢,将自家给大郎迷得神魂颠倒。
开春不久,谢家就让四姑父上门询问了,黄老大夫也没反对,谢然拧不过家中长辈,也只能由他们去,黄四娘本能不想答应,却没人理会她的意见,她就这样既愤怒又害羞地包办给了谢然。不过谢然还小,两家只把事定了,考虑到黄四娘已经十五了,就约定在明年科举过后再上门说媒。
米儿看着席间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没来由就泛起了酸,想着黄四娘进了谢家的们好歹也是个侧室,能上族谱的,自己怕侍妾都做不成。以前大郎还会粘着自己,现在却还少有亲密的动作了,想着自己竟然不知羞地念着这些,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一时不小心把茶壶给碰到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看着心不在焉的米儿,黄二郎知道这是谢然身边的大丫鬟,心里不禁为妹妹担忧起来,心想眼前这位可是个花心的主,以后要是到了京城去,指不定会遇上多少个。
最近城里已经流传开来了。在初七的开年宴会上,太后对小谢学士打趣道:“你家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位孙猴子呢?听说他对个女子念念不忘,酒后作诗数首,小小年纪风流不输与你当年啊。这才气,难怪人说天下才气谢氏独占八斗,先前你小谢家就占了七斗,如今这最后一斗大谢家看来也要让与你家了。哀家湖州的外孙女倒跟他年龄相仿许配给他如何?”谢纺赶紧拒绝道:“劣侄尚且年幼,为人多有孟浪,且家兄尚在,婚姻之事还得自由家兄做主,不敢逾越。”听了这话太后就不高兴了:“谁不知你岭南谢家娶妻向来轰轰烈烈,你娶李大都督女儿时可没说与你家兄弟和大都督听,你家兄弟还不是拐了陆家女,就连你那不学文的侄儿也把人家北唐酒王的女儿拐走了,莫不是等你家侄儿再拐走我马家女儿?”太后的话顿时惹得群臣大笑。
这传闻可是惹得自家妹子闷闷不乐。于是聊着聊着就聊到诗词上去,说起了除夕夜妹妹为了那些诗稿而伤心的事,想要他抄一遍,顺道再写一首。谢然不知道二舅哥心里绕了那么多弯,不过也听说了京里的事,为了讨好未来的老婆,于是脑中搜索大笔一挥,就“写”下了给他带来雅号的词。
清明时节雨纷纷,南海书院已经建成月余,谢然撑着竹伞跨进大门,门上苍劲有力的牌匾还有是自家二叔写的。如今南海书院座无虚席,每个人对神仙的传闻深信不疑,学习起来也万分专注,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沾上仙气,像小谢学士那样连中四元,一举夺魁呢。
南齐的科举分为四级,蒙童进学后可以在州府参加乡试,及第者有童生身份;童生可以参加都督府举行的会试,及第者称为秀才;秀才到京城参加礼部举行的省试,及第者为举人;而举人才有资格参加殿前对答,优胜者前三为进士,前十为同进士出身。各试都是三年一次,只是乡试是年前夏天,会试在秋天,省试和殿试就要到第二年的春天。在南齐,能中进士者,聊聊无几,中了举人就可以参加吏部试选拔得官。
苏越已是举人,却没有参加选官,一心等进士科,司马宣和高宏也都通过会试,明年都要去京都参加春闱的。有这三人指导,许多屡次不第的童生秀才都觉得受益匪浅。谢然也要准备乡试的,苦读一年有余,应该能通过以《文训》命题的初考,毕竟学生都是举人了,自己还是个蒙童身份,确实不好出去见人。
不过今天进书院不是为了看书,而是为了抄书。书院草创,没有太多的书籍,本来想买的,但听了父亲的话,谢然有更好的想法,虽说父亲没有管自己的事,却在暗中多方帮助。在假借二叔的名头说了抄书的诸般好处,就让大家罗列自家有的书,分工合作,家里书少的可以到书多的家去,一本两份,务必要临摹黄体。毕竟做为副都督兼知州的父亲大人说了,今年交州的夏考和秋考都是当代书法大家黄羲的门人做主考官的。
当然,谢然最近又开了一家宝墨轩,既卖笔墨纸砚,也卖书籍,更有书屋可以租借阅读书籍。没办法,这里的技术太落后,雕版印刷还在萌芽状态,如今也没资金弄,只能施展些赚钱的小计,等慢慢壮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