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踱着步子,但不那么急迫,他只是在担心元首的态度。他会怎样发泄怒火——当他得知这个坏消息后,会不会把自己的脑袋夹断?这是个问题。
他的房门在重锤之下破开,几道鬼影闯了进来,还有海啸一样的大吼:“一号!半成品!你敢不遵从我的命令?”
“不!没有!”一号吓了一跳,身上的袍子都不能遮掩他身体的颤抖,“元首,您听我解释,刚刚上面的消息发过来了,所以..”在他匆忙的解释中,八道鬼影已经把他围住,磅礴的杀意齐齐的对准着他。
“哦?这次怎么这么快?是什么消息?”巨汉黑袍随意的挥手,将那些剑拔弩张的鬼影喝退,盘腿坐到地上,厚黑的袍子、帽檐冗大,像是一个魔。
一号平复了心情,努力使他的话不至于走音。“元首..上面,要求我们把七号..回收,清除。”他说完,气力紊乱,不知道该怎样逃避巨汉暴怒下的杀招,可他逃不掉,因为那八个鬼人像铜墙、铁壁般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他决计不逃。
巨汉却只静静的坐着,良久后,才沙哑着声调问:“为什么?”
一号豁了出去,死与不死,他不再纠结,反正都活够了,“元首,上面说,二十一世纪的计划更重要,现在不适合..战争。”
“战争?他们的意思是说,先得把更多的废物弄过来对吗?”
“额..元首,上面是说,只会复活少数的精英,不会有太多的材料。而且,我们作战部不再接收下一次的材料了。”
“唔。一号,这次的指令是什么级别的?”
一号抖掉了手心的虚汗,忐忑的说:“阿尔吉斯。”巨汉听了,仔细、费力的在脑子里思索着,突然起身,“一号,给我连接费力恩斯,我要直接和他们谈谈!”
费力恩斯?一号黑袍惊讶的站直了身子,他都快不记得了,自己的元首,正是那个手段通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前十王!
张恪此时迎着逆风,搀扶小牛爬上了沙丘,当他居高临下,一望千里的时候,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将将和被清除的危险擦肩而过。他这时候通达豁然,毫无所惧,只想着,要在这个能让他梦想成真的异地,夺下一方净土,在找到自己的亲人后,建造一个胜似人间的仙境桃源,过上自己奢求的家的生活。
小牛也回复了往日傻憨憨的快活,他虽然行动不便,可还是左扑一下,又敲一下,逗弄着那些四下躲闪的莹虫。“柱子哥,俺就是这样。”小牛说着把头往前一戳,“那个古怪的影子就来找俺打架,可俺打不过那个怪东西,就算是打中了他,好像也不能伤到他,最奇怪的是,俺只说了一句‘你让是不让,’他就消失了,真没用是不是?”
他傻笑,身上狼狈的伤好像都不那么痛了。张恪闻言一愣,他想得更多,听小牛所言,那个找他打架的鬼影,不仅能模仿他的一言一句,就连功夫套路都一模一样,他又联想起那个挥着镰刀,想要杀自己的黑影,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着什么难以言明的联系。
是了,他们都是影子,我们自己的影子。所以,所以他一向灵验的危机感没有提醒他,所以他能躲避小牛一切的攻击,乃至于说他该说的话,跟他该跟的人。因为他们都是影子啊。张恪又试想:我不会武功,怎么我的影子是个武技高手?而且,一直不肯放下的枪,又怎么会消失,出现在百米之外的沙丘上?
不明白,这像是他的死而复生,这里一切的真实所见,和那个古怪出现的影子一样,不能明白!张恪摸摸胸口,地图还在,看了手边的枪,武器还在!他们正朝着任务的目的地前进,危险还在。
沙丘之下,再无沙土。他们的眼前,又是另一处诡地,一汪汪折射出淡黄的水池,一座座坟墓似的土丘,在沙漠的尽头,他们又来到了哪里?
张恪和小牛下了沙丘,脚步踏上了赤红的岩石,他弯腰拿起了一块,这真的是石头?他用力的捏了捏,冰冷,硌人的刺感,是石头。小牛的眼睛停不下,他看看远处似乎绿意盎然的森林,跟前鬼气森森的土垒,无一不透出危险和神秘。“柱子哥,这里好像坟场哦。”
但他不觉得害怕,从他们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就不会再怕。张恪点点头,嘱咐道:“我们走慢些,刚刚的鬼影消失的太诡异,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你要看紧了这些枪,说不定有用。”
小牛擦擦脸上的汗,戚了一声,“要是他们再来找俺打架,俺一定…一定..”他的豪言壮语说不出口,因为他是耿直的小牛,不是会胡乱吹牛的小牛。之前他们相遇,惨败,若不是那黑影消退,怕他百来斤的身子,就丢那了。而现在呢,他一身伤痕,犀利的武技连全盛时的半CD发挥不出。还怎么敢说打倒他们?
他的话生生止住,脸上又升腾起讨厌的火云,最后颓废道:“柱子哥,俺不能帮你打架了,要是他们再来,你千万不要管俺,你要跑,狠命的跑!”他心想:要是再被他们欺负,俺拼了命也要让柱子哥逃走。
张恪却只是听着,而后定定的看他,“到时候再说。”他摩擦着左手的无名指,心里已经有了定计。那奇怪的黑影,他似乎不再担心了。
两人走得很慢,慢到路上的莹虫一一消失,这才感到了压力。‘你们要在荧光消失前回到原地,不然,任务失败。’一号的话仿佛像一道重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只能闷声小跑起来。
奇怪的是,这个处处透着鬼怪和危险的乱石岗竟没有再起波澜,平静得像个真正的坟场,让他们安然跑了出去。出了那里,他们休息了一小会,小牛身上的伤早已不在流血,那些被大刀刮破的口子也不深,他的力气已经慢慢恢复了,便不再需要张恪的搀扶。
出了石林,便入树林。张恪抬头看天,一片虚无,低首看地,青草漫漫,这里究竟是哪?他很难接受眼前可爱的,迷人眼目的原始树林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似乎只有死尸的阴间。他从怀里取出地图,手指在上面一一划出两人走过了的线路,定在一座有所标记的高山上。
小牛凑过去,惊讶道:“呀!怎么才走这么点啊。”他看到张恪手指后那条红线还有很长,伴着些密集的绿点,通向远方。而他们行进到此,才不过一个开头而已。张恪也是暗暗心焦,依照他们目前的速度,就算排除那些绿点的干扰,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到达目的地。
“就是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时限,究竟是多久。一天?一个礼拜?还是一个月?”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周围那些闪烁的莹虫们,盼它们晚点熄灭。小牛似乎看开了,就不着急与任务的完成与否。
他急切出了个好主意:“柱子哥,我们干脆跑吧!跑得远远的,然后再去找大爷大娘!”他自豪自己简单的脑子想出了这个顶好的主意,用手不断骚着头,歪嘴笑。
可张恪没有深思就拒绝了,“不成,你知道他们的手段,我们逃不掉的,而且,他们既然放心这样让我们出来,难道就没有后招?太危险!我们现在还走不了。”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深不可测的密林,嘴里的话打消了小牛的热情,在心里,他寻思着怎么尽快的完成任务,然后回去。或许,捷径是个不错的选择。
突然,两人耳中听到隐隐的声音,好像是鸟儿扑扇着翅膀,一飞冲天的声音。他们抬起头,看向树林的上空,并没有见到任何活物,只有无数的黄点。再往下,就是绿和黑混合的颜色。张恪拿起枪,朝着树林的东边走去,他招呼小牛道:“过来,看看这里有什么。”
小牛一声不响的跟过去,脚步落在树叶上,没有发出点点声音。
事实上,张恪应该听小牛的,如果他们选择这时候逃走。那些黑袍必定不会找到两个漂流在深海中的孤魂。
一者是张恪对反抗那些神秘的黑袍过于悲观,二者在与小牛的知之不多,所以他们错失了良机。可如果一号在这里,他会这样说,“你们想跑?那就跑得远远的。省的我浪费力气清除你们,只不过,你们能跑到哪呢?在这个小小的笼子里,我们都是飞不出去的鸟,而你们还没长出翅膀就想跑?能跑到哪?”
如他所说,一号是有翅膀,却飞不出笼子的金丝雀,而州长等人,不过是从另一个笼子引渡而来的劣等生物,如果在这个,黑袍眼中胜似地球千倍的世界里,还不满意,例如张恪和小牛,那他们都是贪婪的臭虫!
“那些贪婪的臭虫,我恨不得一脚踩死一片!真是渣滓,垃圾!”巨汉咆哮着,他那只凶螯也是不断上下翻飞。一号等人低着头,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元首发泄完怒火,然后下达指令。
什么指令?这就得从之前的谈话说起了,据一号说,他们的元首找上了俱乐部的一个上层干部,在一通大骂之后,不仅保住了张恪的小命,也附带答应了上面的要求——替他们培训新一届的管理人才。这也就是说,他们一群往昔的钢铁战士,就要无奈的担起老师的身份,育人子弟了。
真是太可笑了!
巨汉当时就一阵冷嘲热讽,但结果,对方只说了一句就让他闭上嘴。“我们这是在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若干年前,我们只是不断进攻,从没有占领。以至于现在的生存环境严重的缩水,现在新一轮的战争即将开始,我们应当抓住机遇,建立王朝。而我清楚,只有你那里,才有敌人的真实资料,所以,你如果想要痛快的大战,胜利!就必须让你们的后方,坚固!牢不可破!就必须用到他们!”
“这也是上层的底线,你不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