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绿意茵茵,风中含香。温玉和清灵随适才那女子来到溪边,整条小溪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全都结成了冰,缕缕白气从上面冒出。
温玉似乎极为惊愕,目光一直停留在这层亮晶晶的冰上,过了许久,她才回过头说:“浣竹,今天可有异事发生?”只见被她唤作浣竹的女子也是满脸不解地摇摇头说:“今日一如往常啊,除了……这位‘贵客’到来。”话毕,两人目光同时看向清灵,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清灵了。
此时清灵倒不关心溪水结冰之事,但实是怕惹得对方不悦不肯赐一兵器,因此急忙澄清道:“徐姑娘,我亦不知为何会如此呀!”温玉自斟酌了一番,似乎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微微一笑:“或是气候骤变而已……浣竹,将清灵先生带到客房稍事休息,明日一早前往龙吟洞。”清灵再次道谢,便跟着浣竹穿过一片小林,来到一排竹屋前。竹屋打扫得干净妥帖,看得出这里的主人素爱待客。临走时,浣竹淡淡地叮嘱:“晚上野外多有野兽出没,先生切不可外出走动。”清灵点头称是,只待浣竹一走便躺在床上休息了。连日来,清灵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些疲乏,这或许是失去灵力的缘故,现在的他和凡人一样会累。但他依旧可以不食不水。
迷糊之间,只听见外面似有人声。仔细一听,一男子粗声粗气地说着:“什么,就让我们住这儿?你们主人也太无理了!”这时又响起一女子的声音:“哥,办事要紧,你就不要诸多挑剔了。”紧接着又说:“浣竹姑娘,住的不好就算了,总要给我们准备一些吃的吧。”那浣竹似乎也不计较,也是一阵叮嘱,大概就是不要外出之类,说完便走了。
清灵懒得起来,心想这对兄妹真是绝配,于是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兄妹俩就住在隔壁房间。一进屋,那男的便吵吵着:“要不是为了这宝物,我们何必受这等委屈。明日待我取出‘命运神剑’,咱兄妹俩再到城里好好吃一顿。”只听那女子颇为警惕,压低声音说:“哥哥,你小点声!今天那个叫徐温玉的那么爽快就答应让我们进入龙吟洞,我怀疑命运神剑不在洞里。”那男人粗声粗气的说:“你那么胆小做什么,即使他们不给,我们硬抢便是。”说着两人一阵奸笑,那女子笑完接着说:“哥,今天那徐温玉倒有几分姿色,比我如何?”那男人的声音似乎又多了一层油腻感:“比妹子你自然不及,不过等事成之后,我定要将她带回做夫人。”说着,又时一阵肥腻的笑声,让人作呕。
清灵感叹良辰美景被这一对兄妹生生破坏,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月光华华,洒在一颗颗翠竹之上。眼前闪过青青的脸,手不自主地婆娑着揣在胸前的瓷瓶。而后,又想起那个温婉的女子和悦,那个女子似乎总有一种力量,让人忽略她的样貌、她的言语,而沉醉于她温暖的气质。每当和她在一起,清灵都感到舒服,感到自己凝结的心在慢慢融化。但他又无意识地抗拒这种温暖,因为他怕这样的温暖让他无法再用必须冷酷的方法去救青青。
哎,一个忧郁的身影,一声无奈的叹息,皆映在另一个女子的眼里。
第二日一早,清灵便整装待发。如今的他没有灵力,甚至连行走江湖最基本的防身之术都没有,要怎么在传说中险关重重的龙吟洞取出神物,这连他自己也没底。但为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爱人,另一个是为他身赴险境的女子,他愿意死而后已。
一开门,便看见浣竹早已在门口等候,门外的石桌上盛放着丰盛的早餐。见清灵出来,便笑盈盈地说:“先生,这是我家小姐特意为您准备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清灵心下感激,心想温玉姑娘不但倾国倾城,而且心肠极好,真是难得。
正在这功夫,隔壁那对兄妹也出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须发旺盛,肤色极黑,身披一张假虎皮更显得气势汹汹。身后那女子一身紫色长裙,发饰干练,但妆容未免有些落了俗气。因为昨日已对这二人厌恶至极,清灵也不起身打招呼,自顾地赏着浣竹顾念泡的那一壶好茶。
那男人倒分毫不客气,面对清灵而坐,伸手便拿起盘中一个馒头大口啃了起来。那女子目光停在清灵身上,一时竟痴了,过了许久才面露娇羞地说:“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小女子与哥哥乃百霞庄弟子,愿和公子连手。”清灵态度冷淡,只淡淡地说:“清灵,无门无派,一个人惯了。”那男人听了不禁恼火,大手往桌上一拍,桌面硬是生生裂开。只听他怒气腾腾地说:“臭小子,狂傲什么!我妹妹这样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你竟爱答不理的。”听他这样说,清灵又看了那“天仙”两眼,想起昨晚他俩的对答,真是一时哑然。
那女子似乎却并不生气,拉了拉她哥哥,向清灵赔笑道:“我哥哥就是脾气不好,其实他这人是真真的热心肠。我叫红霞,我哥哥叫罡久。俗话说人多好办事嘛,我想你也一定是为龙吟洞而来,那我们不如彼此做个伴,这样成事的机会也大些。”清灵贵为大神,过往一向倨傲,但如今的他也学会权宜行事了。于是他稍稍收敛了先前的态度,对她的说法算是认同了。那红霞立刻拍手叫好,就连他哥哥也一拱手算是言和了。
用完早餐,浣竹对清灵说:“小姐请您去一下。”清灵也正想去向她家小姐道谢,毕竟此行不知能否回来。没想到那兄妹一听,立刻也便跟上,生怕什么好处落下他们似的。来到溪边,溪水仍未解冻。远远便见温玉姑娘窕窕倩影立于屋前,那白雪般的肌肤在晨光中更显剔透,让人怜惜。那罡久粗人一个,也不知礼数,两眼看得直直发光。温玉却并无尴尬之色,显然她早已习惯这世间男子的爱慕眼光。她落落大方地对着罡久两兄妹说:“龙吟洞里危险重重,两位可到我兵器馆中挑上两件防身。那里兵器虽不如龙吟洞中,但也是我谷中弟子精心炼制。”一听这话,兄妹俩欢欣鼓舞,雀跃着跟浣竹去了。此时,留下清灵与温玉两人而已,若是不知内情者看了,真道是一对璧人。
清灵拱手相谢,温玉却伸手按着对方的手:“不必客气。”肌肤一接触,温玉又感不妥,忙收回了手,脸微微一红。只见她转身走进茅屋,取出一柄银色的长剑,清灵凝视着长剑良久,嘴里才蹦出两个字:“问情!”温玉有些惊讶地说:“你知道‘问情’?”清灵点点头道:“问情乃上古神剑,传说只有世间至情之人才能与之有缘。至今已多年不曾出世,没想到今日得见。”温玉正色道:“此剑从小与我相伴,今日我便借与你,助你达成心愿。”清灵一时感动至极,感叹做人有做神体会不到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