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在家排行老三,姐妹中排第二,大姐去年参加太子选妃,因舞姿不美输给了沈将军的女儿沈妍,终身遗憾,随后不久就出嫁了。徐老爷自此发愤,为敏儿几姐妹聘请了最好的老师,专门教习舞艺,为的就是要攀上门皇亲好光宗耀祖。几姐妹中敏儿舞艺出色,所以徐老爷才如此胸有成竹。
其实敏儿早看出来了,就算大姐舞姿再出色,也不会被选上太子妃,最多也就是侧妃,原因很简单:太子想要的是政治联盟,而不是象徐家这样的富户,在朝廷中毫无人脉的商人。
敏儿有些抵触情绪,富贵荣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来得容易去得也快。她只不过想等一名前来结发的人,相守相伴度过一生。可嫁进宫中就不同了,一入侯门深似海,更别说宫门了,那可就是永世不见天日了。而且还是侧妃,太子又是出了名的好色,可以想见以后还会接二连三的娶,按照这样下去,以后的岁月,就是和一群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然后老死在宫中,这一生就这样完了。
然而一切的一切她却无法阻止,日子并没有因为敏儿的不情愿而停下脚步,转眼间元霄节到了。徐府里更是一派喜庆,个个都忙前忙后的,特别是徐老爷,心情出奇的好,见了谁都是笑嘻嘻地神采飞扬,好象是他要当太子侧妃似的。
敏儿的表情与徐府格格不入,她是一万个不愿意,一大早还被众人折腾起床,梳妆打扮,前前后后就搞了一个上午。没有人看出她的抵触情绪,都以为是初次进宫的紧张不安。
她哀声叹气的,看着镜中那个华服丽人,就象任由摆布的木偶,奈何浓妆艳抹也遮盖不了她的愁眉苦脸。小梅还在往她头上插金步摇,贴翠钿,她越看越心烦。难道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王宫坐落在京都的中轴线上,依山傍水,良好的自然条件使得王宫这座皇家建筑群显得更加钟灵毓秀。站在王宫硕大厚重的木门前,敏儿只觉得渺小和卑微,那站在宫门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威风凛凛的守卫,提醒着她一定要步步小心。
宫宴设在御花园里的太液池边。敏儿和涟漪中午时分便已到达王宫,舅母陪着两位小姐一同前来。引路的宫人先让小姐们在御花园中赏景休息,然后引领着舅母去拜见太后和王后。
怡景轩四面敞开,一边的侧门顺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道通向一座水边的亭子。敏儿站在怡景轩里的海棠花窗向外张望,看到外边是一大片绿地,遍植名花,矮灌木丛穿插其间,景色怡人,真应了此轩的名字。
两人坐了好一阵子,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而且大多都是年轻貌美的大家闺秀。有些涟漪认识,这些人都是朝中达官显贵的千金,除此之外就是皇族中人。涟漪一一向敏儿介绍着。大家看敏儿面生得很,也纷纷审视着她,猜测着她的身份。
“她们都是来待选王妃的,宫中适龄王子、王爷们,都想趁着今天,选个合意的人。”涟漪轻轻地拉了拉敏儿的衣袖,小声地说。
敏儿撇了撇嘴,不阴不阳地问道:“还有没有人待选太子侧妃?”
“应该没有,你不用担心,你已经是钦定了的,没人能和你争。”涟漪笑道。
她误解了敏儿的意思,这样的话,让敏儿忙不迭地摆手否认。
“不用不好意思,事实也是如此。”涟漪解释道。
敏儿涨红了脸,无力反驳,真是越描越黑。
突然敏儿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也是来待选?”
这回轮到涟漪了,她粉脸含羞,不置可否。
这样的表情等于告诉了敏儿答案。“定了吗?是哪个?快告诉我。”她拉着涟漪的手不放。
涟漪脸更红了,把头埋在敏儿肩里。
“快说呀,真是急死人不偿命。”
“别太大声,”涟漪小声说道,“爹爹让我留意仲王…”
敏儿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弹筝,看来是他喜欢的。”
涟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咱们也是投其所好而已,太子喜舞,所以才让你秀舞艺,不如此,又如何嫁得如意郎君。”
“已经定了吗?”
涟漪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概吧,可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涟漪说着朝其它人扫了一眼,轻声说:“你看,这些小姐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敏儿一听,心里隐隐有了期待:“我倒真希望竞争者能多一些。”
涟漪眨巴眼睛,没听明白敏儿的话。
敏儿看着她,叹了口气,“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太子侧妃。”
此言一出,涟漪一把捂住敏儿的嘴,小声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敏儿拉着涟漪走到一侧边上,避开众人,说道:“等一下我是不会去跳舞的,到时你可要帮我。”
涟漪着急地说道:“让你跳舞你不跳,那可是抗旨不遵啊,我怎么帮得了你?”
敏儿正欲开口,突然有人通报:燕姬公主驾到。不一会儿,一个丽人便翩然而至,芙蓉如面柳如眉,薄施粉黛的脸精巧细致,身段妖娆,别有一番韵致,真真是个美人儿。敏儿不由得由衷赞叹。
怡景轩里的小姐们一一起立向她行礼,她和众人寒喧了之后,便缓步向涟漪和敏儿这边走来。涟漪和敏儿迎上前来,行礼问安。公主礼貌地回礼,然后转向涟漪,问道:“这位小姐可是你的表妹敏儿?”
“正是。”
燕姬公主上下打量着敏儿,笑道:“听闻敏儿小姐舞艺非凡,今晚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不敢当,在公主面前,敏儿只是班门弄斧。”
“不必过谦。你初次进宫,且各处走走,这御花园里景色别致,不妨看看,别坐这里了,我带你们过来看看。”公主微笑道。
“是。”敏儿和涟漪点了点头,两人都有点受宠若惊。
公主伸出手,牵着两人,从侧门走下台阶,步上石子路,走到了旁边的凉亭。敏儿心不在焉地跟着公主,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不远处,一群身着盛装的年轻男子正朝这边走来,似乎是在赏景,为首一位身着明黄外袍,阳光下的双龙戏珠冠珠光闪耀,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敏儿一看,直觉想溜,谁知刚转身,却被公主一把拉住,说道:“你看这鲤鱼游得可欢了。”
敏儿心里暗暗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看鱼。
公主倒是赏鱼赏得来了兴致,左右流连,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好似根本没看到那逐渐走近的人。再看涟漪,脸已红得如熟透的柿子,连头都不敢抬。敏儿偷眼看去,走在最前的人应是太子了吧,容貌倒无甚出奇之处,只是觉得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围在他旁边的人,无一不是锦衣华服,个个表情各异,有人兴奋,有人慵懒,有人严肃,有人面无表情。敏儿没一个认识,只好用甲乙丙丁作代号,算来算去刚好有十个。她只好奇哪个是仲王,其它人她丝毫不感兴趣。
那队人就站在十米开外,并没有再接近。敏儿只觉得那些人目光火辣辣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们,看得她好不自在,仿佛自己是准备出售的鱼,放在砧板上任人品评,等待宰割。
所幸这队人看了一会,终于走了。敏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凉亭的凳子上。这时一个年青男子走了过来,他黑发高束,目如朗星,鼻如悬墨,身材颀长,英姿勃勃,所有人都对他行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