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走到公主面前行礼,敏儿记起他刚刚走在那队人最后。
公主微笑着还礼,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涟漪,你也来了?”他又转向涟漪。
“慕粼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涟漪已恢复了平静。
“就在年前,令尊身体可好,本想过几天去府中拜望的,你哥哥最近好吗?”
“他呀,好得很,天天无所事事,你一回临江,他就坐不住了,没有你,他天天喊无聊。”涟漪笑道。
“哈哈哈,改天一定要会会他。”他突然转向敏儿,问道:“这位是……”
“她是……”涟漪刚开口,燕姬公主就上前一步,接过话来,“她是涟漪的表妹徐敏儿,你知道的。”说着还把眼睛向太子那队人瞄了瞄。
“哦。”慕粼会意点了点头,好像终有所悟。
“别多说了,陪我去看看皇嫂吧,我还要去皇兄那呢。两位再会了。”燕姬公主说完径自挽起慕粼的胳膊,拉着他走了。慕粼回头向两人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看着两人背影,敏儿好奇地问道:“他是谁?”
“他是沈慕粼,沈大将军的儿子,太子妃的哥哥呀。”
“哦,对了,仲王是否也在刚才那群人之中?”
涟漪又红了脸,点了点头。
“是哪个?穿什么衣服?”敏儿马上来了兴致。
涟漪嗫嚅着,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刚心慌得很,没看清楚。”
“你呀你呀。”敏儿大笑。
涟漪一把抓住敏儿的手,说道:“先别说我,你呢,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话?”敏儿有点云里雾里不知所谓。
“别装傻,刚刚公主来之前说什么来着?”
“哦,那个呀。”敏儿恍然大悟,说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你到底在想什么?那可是太子啊!想想那是多少人梦魅以求的位置。你想过将来吗?”
“我当然想过,后宫是个怎样的地方。进了这座宫门,除了争斗,还有什么?我还想过几天安生自在的日子呢。如果知道前边是个火坑,你说我还能无动于衷地往里跳吗?”
“或许你说的没错,可是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涟漪冷静地说道。
“我会让他们改变主意的。”敏儿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
“你可别做傻事,还是乖乖听从安排吧。”涟漪不无担心地望着敏儿。
敏儿挽起涟漪的手臂,走下凉亭的台阶,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涟漪被敏儿牵着,问道:“你要去哪?”
敏儿笑道:“公主不是说了吗,让咱们四处走走,赏赏景。”
涟漪挣脱开敏儿的手,“公主那不是借口让你出来,好让她皇兄瞧瞧你吗?”
“我当然知道,可是让咱们老憋在这里我可受不了,万一又来一拨人,看来看去的,我不如先走开,反正以后不会再来,不如趁现在逛逛。”
涟漪站住不动,说道:“那你去吧,别走太远,我在这里等你,说不定很快就会来传我们了。”
敏儿点点头,走下凉亭,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身后涟漪赶上来,不放心地说道:“你可一定要回来,要不我和我娘就不知如何交待了……”
敏儿又点了点头,握了握涟漪的手,“放心,我知道的。”
太阳懒洋洋地照着,今天是个无风的日子,微寒,天气却很好。
敏儿沿着小溪流信步走着,不觉走到御花园边缘。四下无人,静谧无声。溪流在此汇成一个大湖,湖水满满,湖边草木繁密,夕阳斜照,湖面波光粼粼,像洒上了层金子般。
远处群山静默,面对这面如镜的大湖,她一扫几日来的苦闷,觉得自己的心就如这湖水般沉静,突然之间她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并且信心百倍地相信自己能克服面前这个棘手的难题。
放松了心情,敏儿来了兴致,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头,就像以前一样,对着湖面,斜斜地抛了过去,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跃进湖水中,又被弹了起来,再度划出弧线,又一次跃进水里。敏儿翘首望去,期望着这颗石子能来个三连跃。可是它最终没能如愿,还是沉入了湖底。
再来!重又捡起一颗石头,轻轻抛出——这次石头一入了水就没了影。
哎,今天手气可真背!敏儿心里想着。以前她抛石子可是次次成功的。她重新捡起一颗石头,心里默念:坏运气快走开。然后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纤指再次抛出——那颗石头在空中优美地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敏儿注视着它的运动轨迹,然而它似乎要跟敏儿开玩笑似的,竟跃进了草丛里。
紧接着一声闷哼,敏儿循声望去,草丛窸窸窣窣作响。冬季的野草昏黄衰败,却仍延续夏季茂盛时英姿挺挺的样子不肯弯腰。敏儿看不清楚,只好壮着胆子走过去,突然一个人摸着额头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不好!砸到人了!敏儿心里大呼倒霉,趁着那人揉额头的当口,迅速转身,三十六计走为上。
还没走几步,就听后边一声低喝:“站住!”。敏儿不敢回头,闭上眼睛,假装不关她事,却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逃开。
那人在后边奔来,敏儿只觉后背一阵风动,她的手就被那人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还想逃?”那人凶神恶煞地瞪着她,眼神都可以杀人了。
敏儿回过头来,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强自镇定,看那人年纪不大,脸庞俊秀,鼻子高挺,就算是没有半点笑容,薄唇却还是微微上翘,总让人读到了那么一点玩世不恭。面部轮廓鲜明,凤目清冷狭长,敏儿自认为能看透人心,却还是难以窥见他的半点心思。他的身材异常高大,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军中将士的凛凛气势,衣着却很是平常,估计就是个侍卫之类的。想想此处人迹罕至,敏儿心存了侥幸,只要自己死不认帐,他也无可奈何。
打定主意,敏儿抬高了头,直视着他,露出高傲的神情,理直气壮地大声说道:“放开,你想干什么?”说完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没想到手还是被那人死死拽住,他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冷冷笑道:“问问你自己,拿石头砸人,还想问我干什么?”
“休得放肆!”敏儿被他拉得手生疼,看来这人是不会就此罢休了,如今只能抵死不承认了,“你说我砸了你,可有人证?”
那人语塞,却强硬道,“你还想抵赖!跟我走!”
“去哪?”
“你去哪,咱们就去哪?”
敏儿一时心虚,早知这样,就不该嘴硬了。看来这个人非等闲之辈,自己若是这样子走出去,舅父舅母一干人等都要跟着她丢脸。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心里想着,换了副楚楚可怜的面孔,说道:“大哥,对不起了,刚才我不是没看到你嘛,哪知道你在那里,给你赔礼了。”
“哼!怕了?想讨饶了?”
敏儿只好赔着笑脸,一边使劲想抽回手,一边小心说道:“您大人有大量,小女子有要事在身,一时情急,乱了分寸,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见谅是吗?”那人嘴一歪,露出一张得意至极的笑脸,却笑得阴沉。敏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那个人说道:“晚了,你看太阳都下山了,现在告饶行不通了,太子面前见吧,”他凑近敏儿,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敏儿厌恶地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他还不肯放过,“你不要得寸进尺!”
没想到那人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势。
敏儿一看,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咬咬牙,抬起脚,对着他的脚狠狠地踩下去,那人痛得放开敏儿的手,敏儿乘机甩开他,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