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然瞧她一眼,复绕过她,就往横亘山脉方向行去。方行了几步就发觉不对劲,回过头,看着那女人:“你到底做了什么?”窈娘掩唇轻笑,挥着香帕,好不风骚:“你说我能对小兄弟作甚?”
我细细打量四周,完全摸不着方向,这每一条都看似是通往横亘山脉的路。再接着脑中就是一晃,竟然有些昏晕。我握紧拳头,转身面对那窈娘。窈娘轻笑:一个没有等阶的人岂是我的对手?
窈娘指尖略动,光华闪现。立时我就觉察到手脚被禁锢地动弹不得。那窈娘香帕一挥,忽如一切又变幻了景物。我坐在雕花的檀木床上,寝被铺于其上,丝质的飘逸的紫纱系在床两边的柱头上。屋前置着几张红漆的桌椅,再往前又是一层纱帐。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之际,那窈娘一只葱白玉手挑起那纱帐,款步上前就对我迷魂一笑,扼住下巴,手指轻轻摩挲着,一边娇笑一边道:“还真是细皮嫩肉,这等美色定然是能让我功力大涨……”
当下我的脸就寒下来,这厮竟然觊觎我的美色,居然还习那采阴补阳之术?我暗自拧紧手中的银针。窈娘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娇笑声听得自己头昏耳涨。不可否认此女是很有成熟女子的风韵的,可我染墨很不感兴趣,断然是不会怜香惜玉。
我费劲地一点点移动手指,银针刺入指尖。很小的“啪”地一声,血,落到地面。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引起了窈娘的注意。她俯身惊奇地掀开我宽大的衣袖,却赫然看见一根银针,随后便是数根银针向她面门飞刺而来。
她双眼一眯,腾空凌翻,避开了所有的银针。而我也在那银针刺入指尖之时就已经挣开了束缚。她的法术显然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就这么一点痛觉我也就自由了,退到一边。很快的功夫,窈娘回过神来,双眼一眯,对着我的方向,掌风就作势过来。
“不自量力。”窈娘身后淡漠的声音传来。
当我准备再次用银针抵挡一下的时候,葬已经站在窈娘的身后。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而窈娘的手却“咔嚓”一声被扭断。她立刻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葬冷然,直指其眉心。立时,她涂抹胭脂的脸也无法掩盖地苍白起来,像是吓傻了那般失了魂,全然不见刚才的气势和娇媚。我快步走过去抓住葬的手指:“算了吧……”
葬朝我柔柔地笑了笑,像个邻家乖巧的孩子,全然不像刚才那般冷然,收了手。窈娘立刻软到,面上全是惊恐,眼泪一直往下掉。刚才那一刻,好像是煎熬一般,好像整个灵魂被抽出来,现在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从头到尾打量葬一番,发现他没有受伤就松了一口气。我不赞同地看着他,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话一出口我就惊觉怎么这话那么像老婆质问晚归的丈夫。
葬正要回答,身后却是一帮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我定眼一看,原来是猎晶队的人。领头的是个方脸的精壮大汉,其他人跑的疲惫,他反而更加精神。他豪爽地拍拍葬的肩膀:“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那方脸大汉神采奕奕,松开攥紧的手,手中是一枚晶核,晶红透亮,却是那赤角乌花蟒的精髓所在,“兄弟跑的可真快,这不,掏出了这样一个东西,这可是稀罕物,兄弟就快快收下吧……”
我并不知道这是赤角乌花蟒的晶核,看着那亮晶晶的椭圆形状,便问那方脸大汉:“这是何物?”
那方脸大汉听了这话比我还惊奇:“小兄弟可不要小看这东西!这可是那赤角乌花蟒的晶核!将它卖了可不知要多少晶呢!就算不卖自己将其中精髓吸取,还可以增长实力呢!”
我听他言得神乎其乎,不禁道:“你们可真是厉害,这么厉害的异兽还能制服……”
话还没说完,那方脸大汉急忙摆手道:“这回可不是多亏了这位小兄弟!”方脸大汉指着葬,“我们哪知道这是赤角乌花蟒,只当那是红角麻花蛇,不慎招惹了它,吃了好大的苦头呢!幸好那小兄弟及时赶来,当时只是并指凌空一指就让那大蟒轰然倒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俊的功夫……”
说到这,他自己觉得有些骇然。他不禁看一眼葬,眼含敬意。这年龄这么小就如此厉害,要是成长起来是如何了得?葬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什么也没说,也没要那晶核,抬步就进了月落殿,弄的那站在门外的一伙人全部愣住。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没有月亮,也没有一丝风,只有月落殿前有点暗暗的灯光。我对这门外傻眼众人赔笑着轻扯嘴角,便随葬进去了,只有他们傻愣在那儿。过一会儿他们发现了倒在门口的掌事窈娘,他们觉着怪异的同时又便将她扶进了月落殿。
行至后堂,看着那黑衣少年,我想说些什么也无法开口。半晌,我拍拍葬的肩膀:“这个地方也该离开了……”这些刀尖上过日子的人都五体投地,这制服赤角乌花蟒的事也铁定会传遍这小地方玉凉。不走的话,那可还真是个麻烦。
“好。”葬回答的极快,让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见我没有说话,便转过身来,清冷的月光映着他的脸,“去哪儿?”我笑着勾起嘴角:“隐江南。”我见他明显地愣了一下,便又笑道:“你认为我找不到么?”
“不……”葬很快否决,抬起那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可为什么是那个地方?”葬又低眉,尽量不露出任何情绪:“那曾是个仙人居住的地方。”
我轻笑:“但那个曾住过仙人的地方到现在也没人找到过。”葬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恰好被埋进乌云里。他用手指勾一下鬓角的头发:“可若是你就一定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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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半夜,天隐隐露出鱼肚白,林间不时有鸟“扑腾”一下飞起来,一下飞去很高。这里有一处瀑布,疾驰而下,喧声如雷。砸入深潭,溅起很高的水花。
在移近目光仔细一看,瀑布边的石头上躺着一位少年,光线太暗也看不大清楚。我瞧一眼那石头上的少年,掬起清凉的潭水喝上几口,就往里走去——有人的地方,必有村庄。
“你们去哪儿?”冷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竟比这二月冷上三分。
我和葬转身,清晨浮起的雾气有些散去,看到了那个立在石上的少年。他有一头很妖娆的红发,像火一样燃烧在未大亮的天色中。很鲜见的发色。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的阴影里。
我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有退却之心。在这重重掩映的密树之下居然有个不大不小的村庄。屋舍都密密地聚在一起,一条小小的街道贯穿其中成了集市。
走在清冷的街上,两边的房子都是由粗砖砌成,零零碎碎是一些小摊位。街上的人看到我和葬都是窃窃私语,大都说些什么“居然有外人来了这里”“好久没见到外人来这里了”之类的话,特别是葬,穿着松松垮垮破旧的黑衣,备受关注。
正当我想找个人来询问此处是什么地方时,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孩子急急忙忙冲过来撞到我,而后又急急忙忙维持好平衡向前冲去。
红发,又是红发,只是他的红发夹杂在黑发间,一绺一绺的。
“啊……是那个孩子,就是说嘛,一家人,怎么可能……”然后他们就不说了,露出鄙夷的神色。我微沉了下眼睛,问了靠得最近的一个人。那人是个牙尖嘴利的摊贩,颇为轻快地说:“这里是红隐村,而且很久没外人来了。”
红隐?我继而问道:“怎么你们有的人头发是红的?”那摊贩顾自收拾东西,眼内颇为不屑:“那等人有什么说头?”
看他一副不想说下去的样子,我适时住了口,问他哪里有可以住的地方。他遥遥一指北面方向便低下头又收拾自己的东西了。我皱眉,想着这倒不真是世外桃源。刚走两步,那小贩又在身后吆喝起来:“最好别去那红隐客栈!”
一路走来,这里莫不是些低阶的修者。他们看我和葬的眼神都是比较好奇,应该真是很久没来过外人。我也不知道这儿离玉凉这么近为什么很久没人来过。
一路向北,因为这个红隐村实在是太小了,没走几步就到了。可转几圈也没看到什么客栈,只有一间木质残朽的楼阁,上书红隐二字。应该是小贩不让我们进去的那个。即使那摊贩说什么最好不要去那红隐客栈,我还是打算走进那轻巧的阁楼。
却被人阻止了。应该是当地人,是一个老妪,拉住我的衣袖往回退:“这里最好不要进去!”我停下脚步,她又道:“住宿的话,这边也可以,因为外来人很少,都没什么客栈了,不嫌弃的话,就在一些空房间里将就一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很忌讳红色,我若有所思地瞥一眼那红隐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拉扯着刚才那个撞自己的小孩就要出那木质阁楼。
是那个少年,满头红发的少年,拉着那个小孩往外走,可那小孩挣扎着死活不干。红发少年嘴唇紧抿,语言冷峭:“你顾自贬低自己,今日我就带你将这头发剪去!”
而那老妪一见是他,立即闭上双眼,拄着拐杖,不等我和葬回话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感觉,竟然是像“逃”?
那少年不经意往这里瞥一眼。不禁让我诧异了一下。那时一双赤红妖冶暴厉的双瞳。他远远望过来,看着我们掺杂着淡淡的嘲讽,不只是嘲讽我们还是他自己。目光相接只是一瞬,那少年便垂眼拽着那孩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