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海族的皇者均是天命女子,神能通天,可与神祗争辉,甚至有人相信,人们信奉多年的海神,实际上就是海族女皇。”
——摘自《诸神传说》
隐熠一路跟着清姥姥回到石阵。自雾散去后,这个当时看起来阴森的地方,竟然有些奇异的魅力。高耸的石柱直入云霄,矮小的有的如同竹笋,有的如同海螺,还有的竟然有些像虾米,难怪小桃曾说世界上有人独爱怪石,如今看来果然有些道理。
自从听说林安无恙,隐熠明显也放松了很多,海族的事与他无关,他也懒得多管,如今倒是颇有闲情地随着清姥姥慢悠悠地逛,到处都是没见过的风景,不认真看过太可惜!若是这些海族想要骗他,害了林安的话,也没什么,他拼了性命,也会把清姥姥关到鱼缸里去……
“呵,少侠真是个十分有趣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隐熠的胡思乱想,清姥姥回头笑眯眯地看着隐熠说道:“少侠聪明,有实力,肯为朋友两肋插刀,说话做事像个成年人一样严密周全。可本质上其实也还是个喜欢玩闹的顽劣小孩子而已呢。”
“呃,前辈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隐熠笑得镇定:“别的先不说,前辈难道还不知道我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人吗?实力什么的,晚辈愧不敢当的。”
“你这孩子太小心了,不累吗?刚刚不过是我这老太婆顺口胡说,你随便听听也就罢了。”清姥姥摇摇头,停下来看隐熠:“只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得到什么,然后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人不够强大没什么,可若是强大的人迷失了方向,却当真是天下最可怕的事了。”
“隐熠谨记前辈教诲。”隐熠望着清姥姥怔了一下才回答道。那一瞬间他才真正体会到清姥姥的可怕,仿佛能看透人心,可又偏偏始终保持沉默,像个迷一样。隐熠不敢确定她知道自己的多少事情。
清姥姥看着隐熠一脸戒备的样子只是笑笑,依然神色安详,继续向石阵的中央走去:“你已经听小尤说了吧?海皇岛实际是我族墓场的事。”
“呃?恩,她是说过,只是我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墓碑等物。”隐熠没有想到清姥姥会忽然提到尤娘子的事,一时间有点尴尬,却还是下意识地送了口气,他第一次有些害怕一个人,与力量、智慧、权势都没有关系——他只是无法忍受那种好像能够看穿他的眼神。他已经隐藏真心太久了,久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如此轻易的被人看透,被人怜悯,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海皇岛不需要墓碑。”清姥姥似乎不想探究隐熠此刻的想法,只是用最尊敬的目光环视周围的石头:“海族的战士怎能长眠于泥土之下?他们生时骁勇善战,守护我民安康;死后屹立不倒,护卫我王陵寝。只有最伟大的战士才能留在这里,用身躯继续守卫我海族的圣地。”
“你是说这些都曾经是生命吗……”隐熠喃喃道,有些被清姥姥的热切感染了。这些人都曾叱咤于沧海,笑傲于苍穹。即使是死去,也不肯倒下,仍立于天地。何等的骄傲与忠诚!隐熠忽然有些嫉妒,如此轰轰烈烈的灿烂啊,可自己却连个能够让自己信赖,仰慕的效忠对象都没有,他又如何能给予自己的忠诚。
果然是悲哀吧,普天之下,他根本找不到能够相信自己的人。也许并不是没有的,可他却没有去尝试的勇气。林安也好,小桃也好,他害怕一时的坦诚会让他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那么不如就活在虚假的欺骗里,最好永远这样,让他自己也相信,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真实。
隐熠回过神,发现清姥姥竟又停下来看他,不禁又有些不舒服:“这么说来,这个岛最重要的就是王陵了?我们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为了躲避暴雨才来打扰的,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前辈海涵。”
“最重要的并不仅仅是因为王陵,海皇岛也是诞生新任灵女的地方。每当女皇逝世时,陪陵的女孩中就会有人得到女皇的赐福,成为下一任灵女。只是在灵女的阶段,身体相当于处于休眠期,这也是海族最危险的时候。”清姥姥依然慈祥地看着隐熠:“所以我可以理解小尤的做法,也希望你能原谅小尤对你们做的事,她只是在守护我们的国家。”
隐熠有点沉默了,只是说:“前辈为何要把如此重要的海族辛秘告诉我?我想我看起来并不是很可靠。”
“呵呵,但是我相信你会成为最可靠的男人。”清姥姥的大眼睛眨了眨:“你还不肯原谅小尤?”
“她刚刚是真的想杀林安。”隐熠的声音有些森然:“若是您来的再晚些,林安会死。我不管她出于什么理由,但是她刚刚打算对我兄弟下杀手。”
“这世界只有朋友和承诺是你所重视的吧,真的会是个冷漠的人么……”清姥姥暗暗嘀咕,心里却忍不住笑:“可是现在看起来还只是个顽皮又善良的小孩子啊。”
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下来,隐熠并没能听清清姥姥的嘀咕,只是笑了笑,继续说到:“当然了,其实您也没什么可担心,我可是大大的良民,没能力对她怎么样的。”
清姥姥摇了摇头,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竟然有点狡猾:“是啊,有些事以后再说就好。现在嘛……愿不愿意听我讲讲故事?你知道,老人家总有些唠叨呢,难得有个你这样的小家伙来,是不是?”
“只要有时间,我自然愿意听前辈说的。只是为什么讲给我听?”
“其实也没什么,海族很少与樊音人来往,但毕竟也是邻居。例如我族第三任女皇曾与樊音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预言家结合。”清姥姥满意地看着隐熠有点吃惊的表情,继续说下去:“也因此,很少的一部分海族拥有了预言的能力,就好像一部分河泽人拥有了水系的法术和治愈能力一样。”
“你是说河泽人有海族的血脉?”隐熠微微皱眉,河泽人确实与海族在能力上有某些相似之处,但外表相差太远,只是据他所知,河泽人和一般樊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基本就是这样吧,当时海族血统更明显的人回到了沧海,而樊音人血统更明显的留在了河泽。只是似乎河泽人丁不旺,族内通婚严重,如今已经没有的纯粹的河泽人了。”
隐熠看着认真讲故事的清姥姥忍不住皱眉。他实在看不透这个奇怪的老人,到底为什么要告诉他如此多的事情?而且通婚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她在暗示什么吗?总不可能是让自己娶那个丢了的灵女吧?他可不认为会有这个福气。
“晚辈受教了,只是您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呢?总不会是来听个故事吧?”隐熠笑容谦和,他不想再和清姥姥纠缠下去了,反正他根本听不懂这个老人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少侠以后见到我族灵女时,多照应一二,莫让她受伤就好。”清姥姥的大眼睛继续眨,笑容暧昧又神秘,看得隐熠嘴角一抽一抽的。
为什么听起来真是想要我和海族灵女扯点瓜葛呢……隐熠楞在原地,嘴角继续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