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姥姥,海族先知。被后世认为当时最好的预言家之一。只是她一生秉承先祖遗训,甚少解语。又因是海族,鲜少见人,世人对其知之甚少。但也有野史传说,清姥姥与隐王不睦,不得不避世隐藏。”
——摘自《樊音英雄传》
隐熠有些不悦地眯起眼睛,却忽然感到了身后气纹骤变,如同被利器划破一般,只得迅速闪身退开一步。看向身后地石阵。
月光下,隐熠刚刚所站的位置,亮晶晶的一滩水,正慢慢顺着礁石流下去,四周忽然静下去,只剩下水滴在石头上轻轻的滴答声。
“这么快就来了么……”尤娘子看着那滩水有些茫然地轻声喃喃。不消片刻,果然见到石阵中有个伟岸的身影扑向她:“小尤,你是疯了吗?灵女殿下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带你去把殿下找回来……”
“找不回来了,”尤娘子看着眼前这个蓝色皮肤的高大鱼人,忽然就温柔了下来,不自觉地收敛了一贯的肆意张扬:“阿蛮,我半个月前将殿下丢在樊音,如今过去这么久,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荒唐……”阿蛮一时说不出话来,很久才下定了决心开口,只是明显有点慌乱:“那也没关系,肯定能找到!对,肯定能找到……我们去和姥姥说,我和你一起把殿下找回来,将功赎过!对,你和姥姥认个错,姥姥那么疼你,一定能原谅你。”
“喂,你们当我是不存在的?你这大鱼来得正好,这位姐姐不肯告诉我的,不如你来说?”隐熠站在石柱的阴影中,看不出表情。心中却有些焦躁:他不过是仗着声势吓人,实际上却没有半点能力,若只是刚刚拼着仅有的能力吓吓不善打斗的尤娘子也就罢了,可如今又冒出个魁梧的海族男人……何况此刻胸口又疼了起来,只怕这声势也维持不住了。
隐熠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哪怕能像林安一样使用祈愿石,哪怕封印的力量减弱一点点……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让林安醒过来,所幸那个男人对他的虚张声势还有戒备,他还能想法子周旋。
“小子,我刚刚放你一马,你还要急着送死吗?”阿蛮目光冷冽,将手中的弓拉满,四周的水汽不断向那张弓汇聚,聚成一只剔透的水箭,莹润美丽,只是隐熠已见识过那水箭的威胁,一箭足以取他性命,何况这男人身边还有个法术鬼魅的尤娘子。呵,果然自己还是太弱小了。
“还不都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顺着海风传来,慈祥却能让人安心,瞬间消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阿蒙和尤娘子对望一眼,双双拜倒下去:“参见清姥姥。”
隐熠微微皱眉,眼下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海皇岛是海族墓场,出现的尤娘子不是守墓人,倒像是个犯了错的逃亡者。然后是莫名其妙想帮她一把的海族男人,现在又来了个似乎地位极高的海族老人……若不是林安还倒在一旁,睡得正香的样子,隐熠倒是很愿意找个安静的角落,吃点茶点,看看海族家庭伦理剧。
隐熠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爱管闲事的好心人,可若是别人对他有一分的好,他也愿意用十分回报。
“阿蛮你起来吧。”远远的有个矮个子的婆婆慢悠悠地走过来,带着点慈爱又神秘的感觉。阿蛮无措地想开口为还跪着的尤娘子求情,却被清姥姥摆手制止了。
隐熠虽然心中担心林安,可看到清姥姥时却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虽然一直知道海族相貌奇异,可是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大腿高,眼睛极大的婆婆,感觉很可爱啊!有点像皇宫池子里的金鱼哦,竟然耳朵的位置还有两片小小的鳍。
隐熠暗暗决定,如果还没人能弄醒林安的话,他不惜代价也会报复海族,嗯,就把这个婆婆关在鱼缸里养起来好了。
清姥姥似乎感到了什么,打了个颤,冲隐熠笑笑:“少侠不必太担心你的朋友,小尤虽然性子顽劣,但是本性不坏。仙人酿确实没有解药,但你的朋友中毒并不深,睡几天也就该醒了。”
“姥姥,不能让他出岛!他知道得太多……”尤娘子忽然抬起头,有些惊讶得望着清姥姥,却被清姥姥打断了。
“小尤,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我教你幻术,阵法,甚至教给你预言之术,希望你成为下任先知。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不是的!姥姥,我看到了,不出五年,樊音必有大劫!”尤娘子急忙解释,眼睛都红了,再不顾风仪:“到时候连海族都将被牵连,可灵女殿下却迟迟不能觉醒……我只是希望灵女大人去樊音历练一下,能尽快继承皇位!”
清姥姥望着尤娘子,不禁叹气:“我曾以为你就是最好的,可你竟也不懂。如今还做了逃不出命运的俗人……罢了,世上又有几人能挣脱命运,也不过如此了。”
“姥姥……”尤娘子有些疑惑,她原本虽知道偷走灵女,将她扔到危险中,自己罪孽滔天,可是为了海族平安渡劫,她从未后悔过。但如今却不确定了,清姥姥一向疼她,如今这样说,到底是要点醒她什么?
“小尤,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灵女不曾孤身一人留在樊音,未必有未来浩劫?”清姥姥看她仍是不懂,眼中也有些疼惜:“你看到了未来,却不知未来因何而来,命运之轮何其浩渺,岂是你能参透的?海族预言的禁区,预言师不得妄自猜测预言涵义。你竟不懂?”
“您是说,若不是我送灵女殿下去樊音,未必有我看到的结果?”尤娘子一时摊在地上:“您是说,我才是孽债之因吗……”
清姥姥叹了口气,不再理失神的尤娘子,回头看隐熠:“少侠……”
只两个字,清姥姥竟然说不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十分悠闲地坐在石头上的隐熠,真是悠闲啊,翘着腿瞧着他们,一脸的好奇,若是面前再摆几个果盘子,完全一副看戏的样子啊!
隐熠也有些尴尬,连忙跳下来,迅速调整一下表情:“前辈找我有事?您请说,晚辈洗耳恭听。”
海族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这小混蛋当他们刚才都是瞎子吗?
“咳,少侠请随我来,老身有事相求,望能借一步说话。”清姥姥干咳一声,一副严肃的样子向石阵走去,隐熠连忙跟上,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知道林安没事,他也就放松了,不过偷偷看戏是一回事,被人抓到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刚刚清晰地看到清姥姥走过他身边时嘴角还有点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