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酿,使人坠入幻梦之物。严重者被梦所迷,再难清醒。传说曾是海上邪医所制,也有传闻是暗夜一族的诅咒大成之物,更有人称其是神仙之酒,不慎落于凡间。种种传说,不一而足。只是虽久负盛名,传世却极少,难得一见。”
——摘自《博文杂记》
“呵,姐姐自然是漂亮的,不过这就是你要我看的秘密?似乎不太够分量吧?”隐熠虽然也惊讶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那个海族女人太危险,绝不能松懈分毫,不然掉进了幻觉恐怕出来就不容易了。
“嗯?还不满意呀?那你想知道什么呢?姐姐知道的都说与你听。”
隐熠有一点犹豫,他知道这个岛必然还隐藏着什么,却终究放不下那个声音:“刚上岛的时候,装神弄鬼的女人,冒充海神媳妇的果然是你吧?”
尤娘子怔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装神弄鬼好难听啊,还什么海神媳妇的……难得姐姐还特意去你梦中找了个你最中意的女人呢!本想让你心乱些,反应迟钝些,可还是三节就破了阵。可见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在意那女人呢。”
“呵,别再试探了,我不会给你任何可趁之机。”隐熠心里有点难过,明明知道母后不可能再回来,却还是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也终究是破灭了。只是外表却依然不动声色:“只凭一个梦又能知道什么?连模仿个声音都相差甚远,还妄图蛊惑人心,实在可笑。”
“你!好讨厌的小子,好讨厌的一张嘴,真让人想撕了你。”尤娘子眨着漂亮的凤眼,水葱似的手指绕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依然是媚眼如丝,却忽然让隐熠觉得危险。
“小心!”隐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林安推到身后,巨锤在空中划了个半弧,与什么看不清的东西狠狠相撞。
到底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对危险已经有了近乎于本能的反应。
只是那一瞬间,没有声音,没有多大的气流相撞,连巨锤抡起带的风声都消散了,可林安却足足退了三步才勉强站稳。握着锤的手有些发麻。
“呵呵,反应好快的孩子呢。”尤娘子瞥了一眼林安有些惊异,却仍是看着隐熠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刚刚拖了那么久的时间不就是要等天气和援兵么?姐姐也是一样,岸那头好大的船,又几乎和你们同时上岸,着实费了我好多时间才料理妥当!如今总算是能停了整个石阵和你们这两个小子玩玩了!”
“你刚刚一直在开启整个石阵?所以才不得不一直跟着我们?”林安明显被吓了一跳,却又猛然想到:“什么叫现在可以停下石阵了?你这女妖把将军他们怎么了!”
“你说呢?”尤娘子故意声音拖长些逗他,媚眼柔柔地看着林安笑。
“你混蛋!”林安显然是被激怒了,纵身跃起,大锤抡了个圆,砸向尤娘子。
“傻小子。”尤娘子一笑,并不理会林安,只是看着仍站着远远的隐熠,眼睛里有些玩味。
一声巨响,林安还未靠近尤娘子三尺内已被弹得飞出去。林安狠狠一咬牙,用力一踏身后粗大的石柱,竟因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石柱出现了裂痕。好在林安借着反推之力,在半空中靠着腰上力气又抡了半圈锤子,再靠了上去。
林安的锤子本就极重,此刻两次借力更是势不可挡,竟接近了尤娘子身边,劲风吹动了尤娘子的金发薄衣,迫得她第一次抬手一扶,僵持了片刻,才重重一挥手,又一次将林安掀了出去。
隐熠这次总算是看得清楚。在林安锤子砸下的时候,尤娘子四周有水纹波动,极薄的一层,若不是林安下了狠手,砸得四周气纹全乱,只怕很难察觉。
林安这次几乎是横着飞了出去,虽努力找回了平衡,却还是退了十几步到隐熠身边,还没站稳,就又要上前,被隐熠一把拽住:“林安,南宫将军有勇有谋,这女人连我们都搞不定,哪里能是将军的对手?不过又是挑唆罢了。”
“呵呵,果然还是这样憨直的孩子可爱,不像某个小孩啊,什么都利用的话会让人讨厌得很呐!”尤娘子慢慢坐直身体,似嗔似怨地瞄着他们,可背在身后的手轻轻蹭着脊背,心中暗恨那个小铁匠好大的力气,竟震得她手疼。
“姐姐处处试探怎么不嫌辛苦呢?我们明说好了,海族也不过是用水系法术,和河泽人相差不多。若论医术幻术自然无双,防御阵法也是一绝,只是这伤人的手段恐怕……而姐姐似乎就更是如此了,刚刚任由林安出手,不过是用些法子将他弹开,可见如今也是技穷了吧?难不成我们就这么耗着?”隐熠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双方都是在拖时间而已,可是尤娘子到底在等什么?他已经处处小心了,为何竟半点也没有察觉?
“呵呵,难得你这娃娃肯痛快说话了呢。姐姐就明说了吧,我们左右不过是等而已,你等的援兵只怕是来不了了,可姐姐我的援兵总算是到了。”尤娘子抬起玉白的手臂,慵懒地拢了拢头发,轻笑道:“时辰到了,还不倒!”
“林安!”隐熠眼睁睁地看着林安忽然就倒了下去,连锤子都脱了手,可隐熠却没发现半点异状。到底什么地方疏忽了?果然这地方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吗?隐熠有点慌乱,却在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尤娘子眼中同样的不解。那么事情显然同样出乎了尤娘子的预料了?隐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剩下的事情只怕他都要一个人扛着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隐熠站起身,眼神一派森然。
尤娘子此刻也被惊了一下,岛上的仙人酿是第二道防线,只是需要时间释放才不得不拖住时间,可那个讨人厌的孩子为何没事?如今在林安倒下的一刻,更是忽然就不一样了,变得有些可怕,竟让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是眼下她哪肯丢了面子,仍然撑着笑:“我的眼光果然不错,你这男娃娃真是讨厌极了,仙人酿都醉不倒你!”
“那是什么东西?解药拿来!”
尤娘子恨得咬牙,隐熠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那种恐怖的威压,让她忍不住想逃——必须逃,再不走就逃不掉了。
可是尤娘子怎么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被个孩子吓跑,她丢不起这个人!仍倔强地说道:“仙人酿从来没有解药,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了?这是墓地,墓地就不该有活人惊扰亡灵!”
“是么?”隐熠在尤娘子面前停下了脚步,面孔恰巧被挡在石头的影子里,原本干净的琥珀色眼睛仿佛浑浊起来,风又起了,长发飞扬,只是原本的一头棕色长发在阴影里也看不出颜色。
隐熠慢慢俯下身,仿佛完全不受尤娘子身边水阵影响:“现在让他醒过来,否则既然是墓地,那也不需要你这个活人了。”
尤娘子望着男孩靠近的面孔,水润润的唇颤抖了一下,却张扬地笑了:“我若死在这里又何妨?这是我海族墓场,绝不容外人放肆。无论是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