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道帆觉得五绺先生实在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教主派这样一个人来指挥对神仙教的决战，真是选对了人，但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又问道：“请问五绺先生，这塔防之阵是否好破呢？”
五绺先生道：“塔防有着多种不同功能的防御塔，建立过程也不容易，可是一旦形成体系，你要从中突围就会变得很困难。当年神仙教攻击西北悍匪之所以损失惨重，就是吃亏在轻视塔防上。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谁，都应该知道，技术进步是绝对不能轻视的。为此，本先生对食人谷调查了半年，已经发现大小暗洞二百一十八个，再加上一百零二个各种形状的瞭望塔，一旦对方备下人手，我们贸然闯谷，那几乎等于送死。”
“先生下了好大的功夫！”孟道帆道，“既如此，咱们的人手好像不大够。”
五绺先生道：“孟坛主想必本来以为所带人马已绰绰有余，听本先生一说之后又觉没有把握了，是吗？”
孟道帆只有苦笑：“咱原想一蹴而就，扫平神仙教总坛，不料竟然遇到闻所未闻的什么塔防之阵。”
五绺先生笑道：“本教早已察觉到食人谷的怪异之处，一直对其明侦暗查，看来功夫总算没有白下。像这样的要害，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因此，本次行动，派出的人马并不只有孟坛主一路。只不过，孟坛主这一路人马所担负的任务确实是最重的。”
孟道帆道：“重倒不怕，能立功多分些银子便是值得了。”
五绺先生道：“孟坛主的第一件任务就是佯攻，吸引对手注意。此次，孟坛主兵强马壮，一路杀入神仙教领地，势如破竹，就是要向神仙教示强。一路的排场、礼仪、服装，都是本先生一手安排的。”
孟道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这一身想必也出自先生的设计？”
五绺先生捻了捻胡须，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笑道：“不错，只是本先生没有学过裁缝，式样难看了一点。”
孟道帆摇头：“岂止是一点，简直难看得可以。”
五绺先生道：“只要是穿在活人身上，难看一点也无所谓，再好看的服装，如若穿在死人身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个道理，好像说得不错。
孟道帆又问：“那咱们有几路人马？”
“三路。”五绺先生道，“我一直觉得三路是个很吉祥的数字，可是有些人不太珍稀这种吉祥寓意，生生把三路这个牌子砸了，本先生今天要给三路一个证明。”
孟道帆问：“但不知是怎样的三路？”
五绺先生道：“这个本先生有专门绘制的地图，决战之前会有更加详细的安排。大体上说，有一路人马是从斜侧面山脊偷偷上山，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借天黑的掩护，由上至下清洗暗洞和瞭望塔。这些人都经过专门的训练，几个人一个小组，分工明确，技艺熟练，加上我事先描绘好的地图，只需一个晚上，就可以将形势逆转。一旦得手，两支旗花火箭立即升天，第二组人马看到后即从山后杀入，直入神仙教总坛，彻底搅乱神仙教防御体系。到了这个时候，神仙教的防御早已混乱不堪。孟坛主这一路本来负责佯攻的人马，就变佯攻为主攻，突击进去，将他们一举击溃。”
孟道帆不住地点头：“咱好像看到闪闪发光的银矿了。”
五绺先生道：“孟坛主是不是很满意？”
孟道帆道：“自然很满意。”
五绺先生道：“可是本先生很不满意。”
孟道帆问：“先生为何不满意呢？”
五绺先生道：“因为本先生还没有吃到涮羊肉。”
……
问不得站在院子里，他在凝视看起来已近在眼前的大山。他已经知道，大山的深处就是食人谷。他看见，有一点灯光在山中游移，仿佛是一盏灯笼。他想，那大概是神仙教巡夜的灯光。大战在即，可是一切都那么安静，仿佛这世界上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时，他看到葛青走过来，便冲她笑笑。
葛青没有笑，她冲问不得道：“问公子，明天我们就要进山了，你非本教中人，就到此为止吧。”
问不得道：“在下请问葛青姑娘，对于即将发生的一战，贵教有多少胜算？”
葛青道：“有没有胜算，一样是躲不过的，就像我几位姐妹，哪里来得及想，就已经离开了。”
问不得黯然道：“难道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量？”
葛青道：“大势所趋，岂是一两个人可以阻止的！”
问不得摇头：“这话虽不错，可是无论什么事，都至少值得试一试。”
“问公子说得不错，这也正是在下的想法。”不知什么时候，潘金连已经走了过来。
他缓缓道：“潘某本来自官府，这些江湖中事，原不愿介入，只是几年以来，冥教势力膨胀太快，当今圣上深感忧虑。此事困难之处在于，其中盘根错节，牵扯太多，官府一时不好出面强行弹压。潘某奉命调查，也知此事艰难，但限制冥教已箭在弦上。如今大战一触即发，所谓责无旁贷，潘某绝无临阵脱逃之理。”
葛青道：“二位公子实在是都很奇怪，别人见到危险，避之惟恐不及，两位却要挺身而出。你们可知这一战绝非儿戏，生死不过一线之间？”
问不得道：“自然是知道。”
潘金连道：“葛青姑娘说得不错，只不过却无意中忽略了一点。”
葛青问：“我忽略了什么？”
潘金连道：“葛青姑娘忽略了，我和问公子都很年轻。也许你没有想过年轻会怎么样，但是我从看到问公子的那天起就明白了，年轻就意味着身上还有热血。只要有热血流淌，年轻人就会做一些很多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在年轻人看来，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一种东西。就算别人笑他傻，他也不在乎。”
葛青问：“是什么东西？”
“奇迹。”潘金连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问不得。
问不得深深点了点头。
